改革春风吹大地,小步迈开探水深
黑皮回城遇九酒,情义尤在境不同
人的生老病死,无可抗拒,走了,一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过得好也罢,不好也罢,恨也罢,喜也罢,悔也罢,爱也罢,酸甜苦辣都会尝遍,生者的一段思念过去,日子依旧继续,只是走了的不再回,温度不再有。
人到老惧怕死亡是谁也说不得大话的,虽说人活的是心态,可是谁也不想死,或许李得胜想死,这也说不清楚。
只是见人走了,九酒现在总会有些哪一天就是自己。每见一次街邻搭起棚子敲锣打鼓,就不免心中有一阵阴影,她一直是坚强的,只是这些场子她有些退缩着不愿去凑这份热闹观望与年轻时是大不一样。
但作为主任她送别了这个临终还不知道脱帽的地主,安慰着他的儿子。按理她可以不送这一程,但对李得胜的遭遇她又是同情的,她总是记得天还没亮外面的扫帚声响的孤单落寞。瘦高的影子以后不再出现在麻石路上,也再不会出现一个整日嚷着要脱帽的地主,他羞愧的身份让自己凄凉与自悲也一并带入了那一边,都结束了回归平静。
九酒的工作是开始进入倒计时,每走过一个熟悉的街巷她比平时更加的有着感情,这些扯过皮打过架的七姑八婶伸出脑袋喊上自己一声,泡杯茶聊着壳,让她无比的踏实在这种曾翻脸又和好如初的氛围,她们的热情其实是对九酒付出心血的感谢。
当离开这些姑姑嫂嫂的房子,她知道见一次就少一次地操心了。这熟悉的一幕幕,渐渐地可以放手站好最后一岗。
二十年走过,她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每一个角落再去瞧瞧,或许会闪现已失去的灵动,或感人,或悲催,或喜悦,或烦恼……
她还遇到了谁,她想见却见不着的人,那就是最听她的话的,在文革帮过圆圆的爸爸的混混黑皮,手里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嘴巴擦得象鸡婆的女人,招摇过市。
那日老远地,黑皮就看到了这位老主任,松开身边的女人,走上前就去握她的手,道:"老主任,嗯,别扭,还是喊九奶奶,我觉得亲切些。"
“黑皮,是你这个伢子波。”
“是的,你怎么会认不出我,当然没认错。”
"你到哪里去达罗,还见得到你,我还以为你早忘记我了,有几年没见面啊!"九酒对于这个她骂过的黑皮,又帮过她的黑皮也还是不那么严肃,尽管她晓得黑皮对她堂客不住,但她也冒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那有几年冒见面了,我跟几个兄弟一起去了广州,做点小生意。"说着又在口袋里摸来摸去的,掏出了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你老试试看,这烟很纯的。"
望着那卷成一支支的烟,九酒是连忙摆手,笑着说道:"我不抽纸烟的,只抽我那老烟袋。"
"那多麻烦,现在都是纸烟了,你那套工具要退潮达哦。"于是硬把那包烟都放到了九酒的菜蓝子里。
“这烟,我不习惯。”
“什么不习惯,比你那点火抽烟方便好多,以后你都不会想用水烟袋了。”
其实,九酒刚在菜场拐角的那个南食店过路,还与里面的老板扯了蛮久的闲谈,那房子是黑皮曾经的家,老板也就是他以前的堂客。
二十年前还比黑皮现在挽手的妹子漂亮得多的堂客,如今一不收拾,二不打扮的松松垮垮,真是没法比的。
黑皮到了大城市,姑娘的穿着打扮是让他眼睛是花的,再想家里的婆娘,脸上的纵纵横横摆在那里,压都压不平的,他感觉更加没有兴趣回家。
九酒看着眼前还不是这个城市能赶上的时髦,她心里明白,要让黑皮回心转意以是很难。
但她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道:"你要回去看一下波。"
"那是罗,肯定会进屋的,我崽还在她那里,咯回想把他带到广州去做事,19岁了,又冒读书达,怕变坏。"
"那你堂客会同意不啰,只有一个崽还要带走。"
"不晓得,还要回去和她商量才好!"
九酒听到这里,知道黑皮不会留在这城市的含义,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只能话说到这儿了。
这已是中秋过节的时候了,黑皮这回来应该还是会要和堂客见上面的,感情虽没了,还是有个儿子牵挂。
这种不期而遇,九酒还是有些想起那时的操心,他们一打架,就把九酒闹得心慌,再怎么劝还是离了。
这男人啊!莫说不出去混,看到有姿色的女人,那眼睛还会乱转,那出去混的,哪又是一个女人守得住。
她匆匆地告别黑皮,她的心思也已回到屋里了,她的外孙艾梦干今天从乡下要回来,以后又多了份操心,他快到了读书年龄回城的。
这两个外孙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了一年半载才送到乡下的,要说感情是有蛮深的,里里外外找遍了,还不见人回来。
她正张罗着饭菜,只听到屋外,"亲家母,我带你外孙梦干回来了。"
人还没进里屋,声音就已进来,大约下午五点左右,他大姑把梦干带到了外婆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