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已无痕,静思愁云满目凝
无人能解伊人苦,不让须眉勇何来
地球不会因为累而停转,太阳不会因为雨而停留,生命不会因为苦而停止,烟霄云散,日子还得照样,生活还得继续。
木匠就这么走了,她没有送他到乡下的青山绿水那有过木匠小时候足迹的地方。她选择了近郊石马铺让他落脚安身,在想他时,比起去乡下更容易烧上一香寄去她的思念之情。
一切安妥后,儿子一冰该回衡阳了,舍不得离开的心情是万分复杂,他望着九酒瘦小的身影不时地偷偷流着泪。
虽在一下子苍老许多的母亲九酒面前有着千言万语,却又是哑口无言。他是多么渴望在此一起照顾两个妹妹,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生活的无奈让他全然做不到这些。
衡阳,已是他不能离开的地方,那里有他刚新婚不久悉心照顾着自己的妻子。还有那培养着他成长的领导,他深知那种期盼是什么。
忠孝不能两全,想了整整一夜,终于,一咬牙,在薄雾的清晨里,轻轻伸开了九酒的手,含泪背着包跨出门吉。
九酒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跟了出来,一程又一程,送儿千里终有一别,盯望离别时儿子大踏步的背影却还如那少小离家时的模样,她的心也似牵回了那小时候的背影,只是魁武了。
一冰猛地回过头是那么的突然,已是站在远处的他大声地喊道:“妈,天凉了,别送了,你们回家去吧!”说不出滋味的别离在母子的眼眸中闪烁。
“好,一冰,你安心工作,不要担心妈妈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也会照顾好自己和你妹妹的,你放心吧!”站在那里的九酒是一动不动,只知道挂着泪珠不断地向他挥手凝视着。
一冰忍着泪水道:“好的,妈妈保证自己的身体,我走了。”他快步回头又紧紧拥抱了妈妈一下,这才象这冬日里的冰寒一样回暖消失在这雾蒙的清晨。
九酒手里牵着两个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稚嫩的女儿,还不知道痛苦的滋味是什么的女儿也往回走了。虽然一片迷茫,她的手却握得女儿紧紧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三杉象往常父亲在家的时候照常上学去了,九酒也与往常一样准备了一盒饭菜为她放在书包里,穿得干干净净地三杉这才出门,在她的眼里是还不懂得失去父亲的知味是什么的。
九酒跟着三杉走到马路边,望着三杉厚厚的眼镜片下那双清澈透明纯真的双眸,望着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儿,这个她心爱的木匠看得心肝宝贝一样的三杉,九酒酸楚的泪水不由自主哗哗直流。
三杉见状急了,道:"妈妈,你怎么哭了。"
"乖,妈妈没哭,好好读书啊,上学路上靠边走,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讲课,不要贪玩。"
"好,妈妈,我会听你的话,你不哭了好吗。"
"嗯,你上学去吧。"
“哦,还有中午热饭不要太急,慢一点啊!”她又嘱咐了一句。
“好,那我上学去了。”
望着三杉走远的身影,九酒又是一阵阵心疼,她低叹了一句:"三杉,你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便伤心转进屋里。
木匠临终的那一幕闪现在她的眼前,回想着他那虚弱的声音勉强说出的一句话:"九酒,再难你都一定要让我们的三杉读书,她眼睛不好只有坐办公桌她才不受苦的。"那一刻她握着他的手点头答应着。
其实,省委大院的文化气息给木匠留下的美好一直在他心里,他多么希望这种愿望实现在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身上,九酒心里很清楚,三杉在木匠心中有多么的重要啊!
他会惯她,把零花钱放在抽屉里让小闺女自己随便买吃的,偷偷地只带小闺女出去吃碗肉丝面,好吃的东西带回来多分给小闺女吃,他也会细心到买漂亮的头发节给姐妹俩,一定会让小闺女先选自己喜欢的,这些反复就在昨日呈现。
他更一定会送她去读书,并千叮万嘱把书读好,只要看到三杉用功,他就乐哈哈的。
三杉在父亲的怀抱里是最幸福的,父亲走的那一刻她还不懂感受悲伤,还看不懂父亲已病入膏亡。
甚至在父亲弥留之际她还撒姣要父亲抱抱,她想父亲给她零花钱,她生着父亲的气,为什么父亲不象往常一样喜欢她。
她喊着:“爹,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三杉吗?”她就站在父亲的床前什么也不知。
那心酸的场面只有父亲悲凉到谷底,她真的什么也不懂,父亲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天真的小闺女,那眼角的泪水沿着面颊滑落。“爹,你别哭啊,你说话。”三杉哭着闹着就是不见父亲吐一个字出来。
他想喊出声去牵着这双小手,他用尽全身力气却是已做不到亲近自己最爱的三杉最后一回,那一刻这最起码的心愿都是幻想,他没有咽下那口气只想多看看几眼这个身边的小女儿。
几个小时后,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他还很留恋的世界,三杉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亲她却全然不知!
在当时这样的家庭,能够上得中学已经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了,如今父亲这一撒手却更是雪上加霜。
姐姐二毛早已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主动不去学校读书已有半年时日,已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的事实,她心里已是清清楚楚
她已在半年前就去到了一家叫荣华斋的饮食店帮小工。早上4点钟她就得起床来,师傅偶尔给几个工钱是回家就放妈妈手里了。
心酸地望着驼背的女儿二毛给的血汗钱,她的手发抖,多少次深夜独自捶着自己的胸口而失声哭泣,尤其是现在的孤伶伶的母女三人。
读书的妹妹不到中午时分,就已饿得好象肠子出来了,早就在课间把饭吃光了,这个习惯已是从她进初中就开始了,只是父母都不知道。
也几乎是每个学生都如此的惦记着自己的饭盒,只有饭盒里面空了,心就不痒了,那同学们上课也才认真起来。
记得刚入初中时,有一次,她饿慌了,下课铃声刚一响,她就奔向了供每个同学热饭的大煤炉旁,因为她眼睛不好,她撞倒了同学。
顿时,那里乱成了一堆,煤墙轰的一声倒下,所有的饭盒全部倒到了火堆里,吓得周围的同学抱头往外跑,一下子大喊大叫的乱成一团。
幸好没人受伤,烟雾成天的教室火光四溅,她好怕啊!她觉得闯祸了,她生怕老师发火责怪,缩在桌子旁把火苗贱伤的手,藏了起来。
见迟迟不回家的三杉,急坏了父亲,他匆匆赶到了学校。看到坐在教室里的女儿,让他一眼就望见那红红的手臂,忙上前,他知道一定发生着什么。
心疼得他用口水,点在她那有烫伤的手臂上。真是痛在女儿身,伤在父亲心。他向老师左躹个弓,右躹个弓是心存愧疚,他很感激老师没有罚她,带着女儿几赶几赶的就往家去了。
在路上,他问三杉:“怎么不告诉老师手烫伤了,这样会感染的,你知道吗?。”
三杉可怜的回答说:“怕老师责怪。”
他心疼地说:“傻三杉,老师会给你擦药,不会骂你啊!以后可要注意的,你的眼睛不好,慢点才行!”
吃晚饭的时候他一口饭也没吃,他不是生气吃不下,而是心疼省下来给三杉,看着女儿狼呑虎咽地吃饭的样子,他又是多么揪心的知道中午到现在,读书的女儿饿得一粒饭都没吃。
对于这一切三杉是浑然不知!她不知道父亲一路上飞快地带她回家,在路上一点东西没买给她吃的反常,她很奇怪,父亲今日不对她那么好。
平日里,只要带着她在外面,糖都会要买一颗给她的,而那日,他却不是舍不得,不是那么不细心,是怕女儿手上的烫伤被感染,他迫不及待地赶回家给她抹药。
望着流泪擦着药的父亲,她说:“爹,你生我气了。”
他把三杉抱在怀里,道:“没有,爹心疼你的手,以后一个人在外面细心些,好点照顾自己,听到吗!”那一夜,他粒米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