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在这炎炎夏日里开始了午睡,小女孩完全不知道她的父亲被抓起来了,望着女儿,一夜没合眼的许青紧挨在她的身边也睡着了。
九酒沉默的坐在堂屋,她的思绪约隐约现的想到那两个红卫兵的谈话,她恨不得立马考少年之家探个究竟。
红卫兵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也是深入的,街道上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她曾接触过的青年,更别说三教九流混迹于社会之徒,都已在红卫兵队伍里了。
她想不看僧面看佛面,认识她就应该不会为难她。她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去冒险一回,虽然她心里也怕着被人乱来一顿地牵扯。
她没有告诉许青这个想法,此刻不去刺激是为最好,事情能浮出点水面在说不迟的。
她偷偷地带着三杉出门了,路上三杉埋怨了,道:"妈啊!这大热天你不睡午觉拉着我上街干吗呢?这到哪去,你不是每天都要打一下嗑睡的吗?"
"妈今天没嗑睡,精神好,你带妈去你单位看看,我还从没去过呢?"
"我不去,人都走了现在谁都不要去上班,那里被红卫兵占了,哪有什么好看,回家吧!"
于是她马上就想打回转,妈妈扯着她的手说道:"告诉你,我今天必须去看一下。"
“为什么?”
她望了一下四周,道:"可能圆圆的爸爸就在那里蹲上了,现在你知道了,不要到处乱说啊!你这张嘴妈是知道的,一溜儿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到时候那些红卫兵谁都抓的,你不想我被抓吧!"
“怎么可能,前天我在路上还见着了彭医生,你不要逗我了。”
"真抓走了,我隐约知道彭医生在你们单位,从昨天早晨被抓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人呢?"
"怎么会有这事呢?太不可思议了。好,我带你去,我知道在哪儿。"
"好,我真希望他在少年之家,要是我能看到他,这对许青是一个交待,她心里会好受些,快点走,闺女莫磨蹭了。"
“原来,你只是猜测啊!”
“哪是猜测,别多问了,走吧!”
两个人加快步伐到了少年之家门口,被几个红卫兵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道:"干什么的,不认识这块牌子吗?闲人免入。"
三儿拿出包里的证件说道:"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要到办公室拿材料组织少儿活动,这是我妈陪我来的。"
红卫兵仔细检查了下证件,又递给她说道:"办完事就马上出来啊!"
"好的,谢谢你们,可能要半个小时左右,行吗?"她们很客气又小心地回答着。
"别啰嗦了,先进去,等一下大头来了,你们就进去不了了。"
原来这几个同学看着这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还算是通融了的,这也是为什么九酒一定要趁着正午时光来的原因,这个时段是休息点,正点上班那些管事的不啰嗦几句才怪啊!
三杉走进熟悉的工作大楼,带着九酒直奔目的地大礼堂,她知道只有那个地方才最有可能关上这些人物。
第一次走入这儿的九酒左顾右盼地望着有些凌乱的少年之家,小声说道:"三杉,这里好大,咱们也得小心点啊!别让红卫兵盯上了,那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没事,我熟悉这地方,一个姑娘家的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什么的。"
说着说着脚步停了下来,她站在了一个大房子前面,轻轻打开窗户向里望了进去,仍旧小声地说道:"妈妈,你过来一下,那个大舞台上跪了好几个人,我眼晴不好,真是看不清楚那里有些什么人,你看看有彭医生吗?"
三杉闪开身子,九酒揍上前去,有个熟悉的身影哪怕是侧影,她都一眼就认得出来,彭志强面无表情地跪在那儿,双手挷在背后,头上顶一个尖蒂高帽好像很无力了。
九酒眼睛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泪水已流下来却是全然不知,她有些惊讶眼前所见,更有的是痛心。
这时,走上台来一个人,对着他们吼道:"真还能挺啊!饿死你们,就什么也不用操心了,也免得赔着你们受罪。那个老的倒不可惜,你们这些年轻的想赔着去见阎王爷还是太可惜了,还是老实交待,就都没事了,送你们去农场劳动几年保证不会死,你们交待还是不交待?"
见得无人理睬,来者的凶狠更是暴露出来,他脑羞成怒地拿起一根棍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地打了下去,这些几乎一天一晚颗粒未进的大男人,哪经得起棍棒相击,纷纷瘫倒在地上。
"都装,都在装,真是可恶。"又是几棍轮了起来,哎哟的喊声顿时从台上传遍这空旷的礼台。
“站起来,站起来,都站起来。”听到这声命令,地上倒下去的人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九酒缩回头,已是不敢直视,她捶着胸口轻轻说道:"怎么得了啊,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这彭医生遭了什么罪啊!"
三杉听到果然是彭医生,她还那么天真地说道:"妈,咱想法子救他吧,不能看着他死啊!"
"我比你还急呢,这世道想什么法子才好呢?我真的无能为力啊!我冲过去也是送死啊!我不是怕被批斗,这硬闯不得啊!"她急得心跳加速地无奈着。
说话间,她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熟的面孔走进了礼堂,她马上又走到窗口探头一望。
这一望可好,似乎真遇上了熟人,这人想都没想到,他竟然是黑皮,不错就是是黑皮。
黑皮走进去就问:"他们有交待的吗?再不开口承认,就要他们一个个写出来材料摁个手印,没有事实,我们怎么向上头交待呢?"他的语气有点硬但不嚣张。
说完走了出来,站在树底下抽烟,九酒的眼睛随着他一动不动地移走,脚步也似乎在向他的那个方向迈开。
她什么也没想地就站到了黑皮跟前,九酒的到来,让正抽烟的黑皮是一阵惊讶,起初的神情,似乎还未认出眼前的来者。
但是,他飞快地就晃过神来,从记忆中搜索到此人是谁,他认出了九酒,认出了这位曾调解过自己家庭纠纷的居委会干事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