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王府在城东,这里虽不是大宅院聚集所谓的富人区,但背靠小玉山周围绿树成荫也算是个世外桃源。
朱门前站着的守卫接过小厮送上的拜帖,没一会儿功夫门里就出来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将贺辛楠引了进去。
王府毕竟是王府,虽然自个儿家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但和这王府一比就低了个档次。
在一间有着一扇紫玉兰镶金屏风的客堂中,贺辛楠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玉树凌风魏沫槐。此时他穿着一身黑色绸衫,腰间带着一条金色秀银的腰带。并没有佩剑,只挂这个玉佩。整个人少了些硬冷,多了些亲和闲适。
见贺辛楠前来便站起身,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贺小姐真的来了,其实无须客气。”
贺辛楠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个时代哪有未婚女子登门拜访一个男子。来时虽觉得有些冲动,但她却不后悔,毕竟她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既然说过,那就必须做到。唐突造访还请槐王不要见怪。”
“怎会,贺小姐请。”
在一旁坐下,贺辛楠从碧水手中接过披风。
“槐王,上次真是多谢了,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恐怕……”
魏沫槐笑着接过,“哪里,贺小姐本就是救人,我自当帮上一把。”
两人寒暄了几回合,贺辛楠只觉得脸都快笑抽了。终于还是沉下脸色,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了口。
“槐王,您曾经说我很眼熟,的确没错,在长乐的赵宅中,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魏沫槐一愣,“我们之前见过?”
嘴角挂上苦涩的笑,“不知您记不记得,在长乐曾经有个男子差点命丧您的马车之下,而您还命马夫送那男子回住处。”
魏沫槐苦思冥想,顿时眸子一亮。“我记得!可……当时……”
“呃……那时的男子就是我,当时我是女扮男装。”
“原来如此,看来本王与贺小姐还颇有缘。”
“呵呵,”贺辛楠尴尬的笑了笑,手紧紧的捏着衣角。话锋一转,问道。“槐王这几日可曾听得什么消息么?”
魏沫槐并不傻,看着她这般模样,自是知道她所谓的消息是指什么。眉头微蹙,侧头沉思着。
“槐王不知道么?”
“呵,这么大的事儿,想不知都难。”
见魏沫槐不开口,她双颊慢慢升温。都说到这份上了,明眼人都应该明白了她的用意。可面前这人却闭口不语,这样摸棱两可的态度让她窘迫。既然来都来了,少女的矜持和面子已经统统丢掉了,这节骨眼可不能半途而废。
“好吧,我就直话直说了,若我选择槐王……如何?”
“如何?……本王不明白贺小姐的意思。”
“槐王,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若我的选择会让槐王为难,那便作罢!”
“贺小姐末要动气,”魏沫槐温和的笑道,“本王只是很意外,不知是何理由贺小姐会选择本王?”
看着那极具男性魅力的笑容,贺辛楠的怒意一下子去了大半。“我……我,我只是觉得槐王是个好人。”
才说完她就有找洞钻的心思,什么叫‘是个好人’。这样幼稚的理由,只怕叫人笑掉大牙。
但是面前之人并没有如贺辛楠所想放声大笑,而是用那双黑如墨玉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仅仅一个好人就能让贺小姐托付一生?”
垂下眸,无焦距的看着某处。“听起来似乎很轻率,但这是皇上的恩典。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我不乐意也必须接受,因为这条命不仅仅是自己的。”
吸了口气又道,“其实,我对于槐王只是个陌生人。让槐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我深感惭愧。何况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却用这么随意的借口来要求槐王……我不想用什么大道理和那些煽情的话来动摇槐王,若您不愿意大可拒绝,我贺辛楠绝无怨言。”
她这是不是在变相的求婚呢?心中苦涩,她这未出阁的小姐今儿可算面子里子一起抛弃了。成功与否,至少她尽力了。
对方的沉默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贺辛楠的脖子,让她有些呼吸困难。也许是因为还不够勇气接受那个坏的结局,慌忙的站起,目光躲闪着。
“呃……我知道这事儿让槐王为难,所以不用立即告诉我答案。槐王若有意明日捎封信来便可,若拒绝那便不用……不管槐王做怎样的决定,我都非常感谢,感谢你能听完我所说的这番话。”
未等对方做出反应,贺辛楠就如逃一般的出了槐王府。
贺辛楠走后不多久,从那扇紫玉兰镶金屏风后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身材消瘦两鬓斑白,眸中偷着精明与睿智。他一手抚着胡须,踱步走到魏沫槐身边。
“槐王?”
“范叔,你都听到了?”
这位被槐王称为范叔的名叫范松,早先魏沫槐还是少年时便在无意中救了范松的性命。当时两军交战,范松是敌方的副帅。被俘后因斩首,但他的临危不惧一身傲骨,让魏沫槐动了恻隐之心。
相交后才知,因为范松的身份出自平民,所以一直怀才不遇。此人通晓兵法睿智过人再加上其沉稳的性格,可谓是难得的人才。所以魏沫槐将其留在身边,虽然没给他任何官职,但对其十分的尊敬。
而范松一来是为了报答不杀之恩,二来对这三皇子魏沫槐也颇为欣赏。于是他甘愿成为入幕之宾,为魏沫槐分忧解难。
此时范松在一旁坐下,“槐王怎么看?”
“本王自不会答应。”
范松皱眉,“槐王,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
魏沫槐有些不悦,“范叔你应该明白本王拒绝的理由。”
范松无奈摇头,“槐王,忠言逆耳但我不得不说。以现在的状况您觉得能得偿所愿吗?”
“大皇子心拙口夯,整日与书卷为伍。太子贪图享乐,性格顽劣。您的弟弟四皇子,生来病弱。而五皇子虽已娶了侧妃但年纪尚幼……”
“本王明白范叔的意思。”魏沫槐打断他的话,“可父皇如今正值壮年,做儿臣的怎可有那样的想法!”
“槐王虽无那样的心思,但您必须这么做。这不仅仅是为了槐王,更是为了槐王的心愿,为了您的弟弟,为了魏国的百姓!”
“若答应了贺小姐的请求,贺大将军必然就会站在槐王这边,这样一来就等于将魏国大半的军权握于手中。今后之事谁都难以预料,但有了贺将军的支持和朝中几位大人的鼎力相助,相信必能万无一失。”
“可本王曾答应……”
“若槐王去争取,那便可拨乱反正。但若槐王放弃,则永远都无法达成心愿。”
“范叔是让本王利用贺家!?”
“这哪是利用,以在下看来这是互惠互利。”
“怎么说?”
“贺家若站在槐王一边,那日后槐王定不会亏待了他们。不但能保他一家老小平安,更能让他们永享荣华。”
见魏沫槐犹豫,范松继续道。“如今皇后的娘家薛家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魏帝早有心将其整治。而且太子言行实在荒唐让魏帝头疼不已,我想这废太子一事是迟早的。只因薛家的势力还未打压,以至于太子一事便被搁置。所以槐王,在形势还未明朗化之前,您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凝着黑眸,魏沫槐久久才吐出一句,“……拿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