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莫府后花园,难得清闲的候莫隋礼与夫人带着小孙子候莫宋全在此休息。那候莫宋全已有七月大,刚刚学会走路,粉嫩嫩的极为逗人喜爱。
候莫隋礼随手拈着一颗葡萄,在候莫宋全面前晃晃悠悠。小孩子立刻张大了嘴,天真的望着祖父。可是那葡萄从他嘴前滑来滑去就是咬不着,晃悠一圈进了候莫隋礼自己的嘴里。候莫宋全愣愣看了半天,小嘴一撇“哇”的哭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掩嘴而笑。
候莫夫人一旁嗔笑道:“一把年纪,做些如此幼稚之事!”
候莫隋礼笑呵呵的抱起孙子,回道:“老夫这是含饴弄孙,自得其乐。”一边说,一边用嘴逗弄著孙子。小孩子见着祖父嘴里的葡萄,咿呀咿呀的也伸嘴过去。那可爱的模样逗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时,有下人赶来,“老爷,夫人。族学里孙先生派了人来。”
“孙先生?”候莫隋礼与夫人对视一眼。这老夫子为人清高的很,虽在族学任职,但平时几乎从不主动拜访。
“喊进来!”
那下人应了声,随后便带着孙先生身边的书童进来了。那书童神情着急,满头是汗,显然是急事所致赶步而来。刚一见到候莫隋礼夫妇,竟是连礼都忘施了。急急道:“宋安小师弟昏迷不醒。柱国,夫人。快快随我去族学一趟。”
他话刚一说完,便有一声不屑的哼声,正是候莫家少奶奶夏语蓉发出的。
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会惊动那老酸儒上门来,却是这事儿!候莫隋礼毫不在意道:“哦,莫才,带小先生去找那阿福!”
“且慢!”旁边的候莫夫人插话道,“那....宋安怎么会昏迷的,可有请郎中一看?”
书童擦把汗道:“是与候莫宋清几位师弟打架造成的。请了族中郎中看了,就只有宋安师弟全身发热昏迷不醒。其余师弟们都已被家人接回,夫子让我来赶快让家中人过去瞧瞧!”
听及原因,候莫隋礼更不愿理了。就是候莫夫人也只是哦了一声,吩咐莫才带着书童去寻阿福。
待孙夫子书童离开后,夏语蓉淡淡道:“山野小子,真是没了教养!读圣贤书也能和同窗打架。”她逗弄着宋全,似有所指般道:“宋全啊,长大后乖乖听祖父祖母的话啊!莫去做那般丢咱们候莫府脸面的事。”
候莫隋礼眉头微皱,候莫夫人不悦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媳。暗道:怎么说话的?这事儿不就是你那丈夫所为?怪罪我夫妇二人不会管教么?
这才刚清静下来没多久,又听门口脚步声来,还不止一人。候莫隋礼一望,顿时有些错愕。嫡亲二弟候莫隋靖、三弟候莫隋轩,以及偏房两位兄弟竟是携手同来。
刚一见面,就见候莫隋靖恨恨大声道:“大哥,那个蜀郡来的野女子在哪儿?”
“你大呼小叫个什么?”候莫隋礼不满道,“是不是为你那孙子而来,我都知晓了。小孩子之间玩闹,多大的事儿?”
“还不够大?”候莫隋靖怒气冲冲道:“那野小子把我家宋清打得现在还昏迷在床,我这是来找那贱人要个说法的。”
旁边几位兄弟也纷纷道:“大兄,我家的也被那小子打昏了啊!”
“二哥说的是啊,那野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
“大兄,把那野小子的屋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寻他!”
几个兄弟闹哄哄的吵的候莫隋礼头都昏了。候莫夫人在旁疑惑道:“你们的孙子都被....宋安一人打昏了?”
“是啊,嫂子!”
候莫夫人诧异道:“二弟你那孙子九岁了吧,三弟那位也差不多八岁了,其他几位也小不到哪儿去。怎么会被一个病怏怏的六岁龄童打昏过去?”
几人一时语塞,只有候莫隋靖仍是吼道:“嫂子,别说其他的了。告诉二弟那野小子的住址,我要带他去宋清面前磕头认错!”
候莫隋礼也甚觉奇怪,宋安那身子骨他是见过的。别说打架,走个路都是摇摇晃晃根基不稳。实在想不到竟能一个人把比自己大三四岁的孩子打倒。
他想了想站起身道:“那女子住址...我也不知晓。你们大可去族学,那小子还在。”
候莫隋靖得了消息当即告声辞,领着几位兄弟就要离去。只听候莫夫人淡淡道:“等等,毕竟是我长房惹出来的事,我也随你们去看看。”
那候莫隋靖听嫂子说到‘长房’二字,愣了愣,当即对着候莫隋礼道:“大哥,你可不能失了偏颇。二弟今日定要那野小子好看!”
候莫夫人暗中苦笑,偏颇谁还不一定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候莫族学。刚一跨进院门,候莫隋靖就要张开嗓门大吼。候莫隋礼冷冷道:“刚刚在自家那里为兄不愿和你过多计较。这里是族学,孙先生那人是为兄也不能得罪的。你最好管管你那暴脾气!”
候莫隋靖被大哥呛声,刚想要吼出的话卡在喉咙里,模样尴尬至极。其余几位见关系最近的老二都被骂。也收起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老实了不少。
学堂中空无一人,想来是族学出事后孙夫子支开了不相关的学生。穿过学堂,只见刚刚来报信的那书童慌慌张张抱着盆水往外走。一抬头,见着如此多人,候莫隋礼与夫人走在最前方。还以为是关心宋安来的,连忙道:“柱国,夫人!那阿福说已经去请高人了,您们先进去看看吧。不用担心!”
候莫隋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瞟了眼险些发火的候莫隋靖,领着众人来到孙夫子的屋前。
屋内不大,一眼可望尽。孙夫子正在与一名学生说着什么,而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候莫宋安。双眼紧闭,胸腔处高高隆起,整个脸似火烧的通红。
见着候莫隋礼他们进来,孙夫子先是一愣,随即似带讽刺道:“柱国大人,您...难得也来了?”
候莫隋礼还未搭话,旁边的候莫隋靖抢先一步上前,见着宋安躺在床上,怒道:“野小子,还敢装死?”就要上前将宋安从床上拽下来。
孙夫子一步挡在他身前,肃声道:“我那学生身体不好,二爷还且不要乱来。”
候莫隋靖大怒:“老夫尊你是我候莫家的夫子,不想与你多扯。把野小子交给我。”
孙夫子哼道:“不知二爷凭什么要带走我的学生。论亲疏,这里有宋安的祖父祖母。论身份,老夫是他老师。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二爷你把。”
“那小子算得上我候莫家人?”候莫隋靖气道:“来路不明的野种也敢打伤我的孙子,老夫今天要生剐了他。”
“是与不是是你候莫家事,我管不着。他是我的学生,我便要护着他。”孙夫子见候莫隋礼夫妇沉默不作声,对宋安怜意更甚,打定主意要护住这个学生了。
“夫子你这是要包庇这个小子?”候莫隋靖质问道:“宋清也是你的学生,为何不求公正?”
“公正?”孙夫子好笑道:“候莫二爷,本夫子做的便是最公正不过。候莫宋清几人现在养病。待他日再回族学之日,我更要好好的惩处几人一番。”
“你....”这孙夫子油盐不进,候莫隋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大哥,想要他说几句。
孙夫子没给候莫隋礼说话的机会,他瞧着候莫隋靖,正色道:“二爷你进来救大呼小叫,也不知你搞清楚是由没。候莫宋清几人昨日便欺负了这孩子,被我惩处还不知悔改。今日变本加厉,辱骂同学先辈不说,还敢动手打人,身为吾之学生,吾亦感到羞愧!”
候莫隋靖青筋暴涨,“那野种岂能与我孙子相比,打了他是应该!”
孙夫子不屑的瞧他一眼,“候莫宋安是由他父亲候莫唐信亲自领着拜在我门下的。候莫唐信是什么身份?你们候莫家的人比我这外人更清楚吧!”
候莫隋靖气的发昏,却一句也驳不了孙夫子,只得望向候莫隋礼,“大哥,这野小子让不让二弟带走!”
候莫隋礼不吭声,自进屋后他便一直出神的望着床上的宋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候莫夫人看着气氛僵硬,温和的问向候莫宋威:“宋威,你可不能骗大奶奶哦。宋安一个人怎么会把宋清他们几人打昏过去呢?”
孙夫子一旁冷笑,“夫人,宋安好歹也算你的直亲后代。你不关心也罢了,反怀疑我偏袒他了?”
候莫夫人毫不介意孙夫子的态度,笑道:“总要搞清缘由才行!”
候莫宋威左右看看,一边是族中长老,一边是严师。两边都噔着个眼看着他,心里一咯噔,低下头老实回道:“宋清让宋安帮抄夫子的惩罚。宋安不愿意,宋清就骂他怪物,骂他娘亲是贱人,为了我候莫府的荣华而来。宋安就哭,在那儿让他们不要骂了。后来宋清打宋安,宋安躲了一下,把宋清碰流血了。然后宋清就骑在宋安身上打他,宋怀他们在旁边按住宋安。打呀打的,看见宋安挣脱了宋怀他们,手一扬,大家就都倒了。然后宋安也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候莫夫人听见宋安起不来时,心头莫名痛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看孤零零躺在床上的孩子,又看看几位为了自己孙子兴师动众的小叔们。似有触动,缓缓说道:“几位叔叔,小孩子打架再是正常不过了。回去好好照顾一下,过了便算了!”
候莫隋靖见嫂子这是明显的偏袒啊,忍不住道:“嫂子,你....”
“几位叔叔,你们的孙子被打了心疼。我的孙子被人打了....”候莫夫人声音重了许多,一双凤眼横看着几人。“那我的孙子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又怎么说?”
包括候莫隋礼,在场中人皆是一惊。候莫隋靖几人更是睁大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