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世代皆颂扬这八位,尊称他们为八部众圣。可知为何?”
“当然是因为他们率领华人赶走西夷,独立建国,避免了华人被奴役。”刘玄止撇着嘴,“这是三岁幼童都知道的,请先辈问一些高深点的好吗?”
孟让对刘玄止不以为然的态度丝毫不见恼,笑着道:“我想子骞与天玑子一定对你很是喜爱!”
刘玄止微怔,不明他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我见过你后,也很喜欢你。”孟让说道。
刘玄昌无语,刘玄止却是苦着个脸道:“您的意思是说我这人只能引得你们这些几百岁的人喜欢?这是赞扬,还是讽我?”
“能同时让我们这些人的喜欢,你应该感到荣幸!”孟让笑看着他,
“而你。。。”他转头指着刘玄昌,“我很不喜欢。自认威严深沉,一举一行皆是天授恩惠的模样。我最讨厌的就是儒家那套虚伪诛心的帝王思想。若非你是三师伯的后人,我是不会见你的。”
刘玄昌面色不改,彬彬有礼回道:“先辈搞错了一件事。这个地方,按资格来说,似乎朕才是主人。”
孟让不再理他,对着刘玄止继续说道:“世人只知将这八位统一尊称圣王,却不知他们其实每人的都有圣号的,合起来,方才是八部圣众。”
“这圣号竟是有人册封的?不是百姓推崇而传?”刘玄止好奇心骤起,“谁那么有能耐能为这几位册封啊?”
孟让道:“除了最上首的那位,还能有谁呢?”
刘玄止疑惑:“虽说圣祖他老人家英明神武。可自己给自己封个什么‘圣王’,是不是有点太不合适了?”
华人性格一向内谦而外恭,即是天大的功劳也只能由后人来定。像圣祖这般在自己在世之时就自封为圣的,实让刘玄止内心有点不屑。
孟让轻描淡写道:“谁说圣祖又在八部之中的?”
刘玄止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三十余年固定根生的思维被这句话轻飘飘的打破。他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皇兄:“这里面没有圣祖?”
刘玄昌不答他,淡淡道:“听着便是!”
“儒家讲尊卑,道家论清静,法家议严律,墨家说友爱。但只有佛家提出万物平等,无论生前死后。”孟让颇有感触,“论及蛊惑人心,怕是只有神教才能与之相比了。在华族,佛家众说其实是流传最广的。随意问上一人,便能知道佛家的极乐世界。而守护这极乐世界的圣人,便是八部圣王。”
“众圣之首那罗王!”他手指向儒袍圣贤。
“众圣之二修罗王!”指向道家至尊。
“众圣之三龙王!”指向汉国开国皇帝。
“众圣之四夜叉王!”指向墨门始祖。
“众圣之五乾达王!”指向佛宗。
“众圣之六罗迦王!”指向夷人石像。
“众圣之七迦楼罗王!”伏在圣祖之旁的女像。
“以及.....”孟让最后的指向了洞门外,“最后那位,虎王!”
“什么?”刘玄止下巴差点掉到膝盖上去了。“那位。。。。也是?”
孟让脸色一变,冷冷道:“小家伙,有些话质疑不得的。回去之后你应该自领五十杖责!”
刘玄昌在旁插言道:“先辈放心,此事朕会亲自看着的。”
刘玄止莫名其妙得了五十杖责,心里气的骂娘,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为何圣祖不在中?这,与世间传闻差别也太大了吧!”
孟让看着刘氏先祖石像,神情颇为复杂,“帝王,是至高无上的!三师伯当年坐了天下,内心已不允许有人高他一头了。若非有儒道两家在旁盯着他,恐怕圣祖的名号都未必能传得下来。”
“儒道两家始祖亲近圣祖?”
孟让瞟他一眼,淡淡道:“现在华族流传于世的儒道法墨佛流派,皆是圣祖一人传下来的!这八人都是圣祖他老人家的徒弟,你说他们亲近谁?”
刘玄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孟让说的话一遍又一遍颠覆着他以往的常识。他张大着嘴望着自己的皇兄,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说法。
刘玄昌并不理他,反而问道:“先辈,朕其实心中一直也有个疑问?”
“说。”
“圣祖是否信佛?为何偏偏是以佛家称谓来封?”
“圣祖他从来都不只相信所谓单独一众流派即可安定天下。旗下弟子与他理论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他每次都以取其长,抹其短一句敷衍过去。”孟让神情追忆,“至于从佛说中提取圣号。我想,大概是他老人家是希望华人生活的地方如同传说中的极乐世界般吧。”
刘玄昌轻哼了一声:“佛说误国,圣祖陛下此举不当。”
孟让冷冷道:“你们这一代的掌权者,眼中看到的只是自家那点权利。哪里晓得先辈们当初的宏愿?”
刘玄昌道:“内事不定,何以定天下?”
“那却也是!”孟让极为难得的赞同了他一句:“你这汉帝,野望不小!”
刘玄止缓缓回过神来,涩声问道:“那我刘氏一族皇位也并非圣祖亲传了?”
孟让道:“若非儒家相助,这汉国未必便会姓刘了。”
“先辈此言差矣,非是儒家助我刘氏,而是儒家看透了本质。”刘玄昌反驳道:“天下诸国,但凡强盛者,立国时无一不是集权者掌权。墨家那套说辞,对当时以及现在的华族来说,都不适用。”
孟让不屑道:“在我眼里,你连小儿都算不上。又有何能与我论道。”
刘玄昌洒脱一笑,不在言语。
“先辈,照您所说,圣祖他既然将一身所学传给弟子。为何现在并没有法、神两派立于世间?”刘玄止开口再问道。
“法家?”孟让好笑的看了刘玄昌一眼,“你这位皇帝兄长不就是当代法家传人吗?法家乃是帝王学说,除了执权者,谁人敢学,谁人敢用?至于神学,夷人的神教不就是了吗?”
“圣祖竟是如此厉害,连夷人的神教也是他传出来的?”刘玄止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西夷神教传承千年,与圣祖无关。”孟让纠正道:“他老人家西学东用,用华族文化粉饰后传给了七师叔,所以才叫华族神教。只不过,后来有些人愤恨,在汉国内生生将其抹去了,我大唐倒还有所保留。”
刘玄止看着那座高鼻深眼的石像,不确定道:“莫非这位圣王是夷人?可是,圣祖又为何会收夷人为徒呢?”
刘玄昌忽然插嘴冷声道:“他本身就是夷人安插在圣祖身边的间细!”
“长辈事,后辈岂能妄议?”孟让对着刘玄昌低吼道:“不见你们刘家先祖能将他放在这圣地之中本身也是对他的认可吗?当年,他从未有伤害到华族的利益。与圣祖之间的师徒情,那也是作不得假的。”
刘玄止好奇心愈发的重,他问道:“先辈可否讲讲当年华族当年真实的立国经历?”
“你不信《汉史》?”
“想听听真实的。”
孟让诡异一笑,继续道:“各派各有各的手段。儒家术,道家剑,法家律,墨家器,佛家医,神家辅。在七家相互配合下,圣祖以三千淮人起兵,由东至西,短短不过半年便拥兵四十万。数十年间,经关西战役,虎头关大捷,最终在山海关鏖战两年,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西人破釜沉舟使用禁术‘神罚’,毁陇右、域西、宁内三道,数百万平民丧生。现在陇右域西多沙漠,便是那禁术的后果。而宁内道到现在估计也荒无人烟吧!”
刘玄止愤怒道,“西夷鬼畜,灭尽人性。”
孟让淡淡道:“当时圣祖问讯后把自己关在屋内,任何人都求见不得。直至一日后,他走出来,在山海关之上...”他望着石像,神情难明:“便是那个姿势,射了三箭。两日后,对面来使议和!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三箭给西人造成的损失,一点也不必华人少。”
“三箭....百万人....圣祖他还是人吗?”刘玄止望着那尊石像,那石像仍是那般带着淡笑,但此刻看来,却是让人胆寒。
孟让继续说道:“战争中,我们这些各个流派的弟子亲密无间,将对方视为家人。齐心想要让华人摆脱千百年受压迫的情形,从没想过要让自家一派统引整个华族。可惜啊!立国才短短不过数月,先是七师叔叛走盎西曼,接着圣祖与大师伯、二师伯消失于世。之后师傅与三师伯的终日争论不休。外战刚完,内战又起,从此才有了汉唐两国。我们这辈人的心情,你们又能理解多少?”
随着孟让一声低叹,刘玄止似乎能体会到当年那批先辈的心情。他们怀着崇高而又简单的梦想聚集在了一起,好不容易民族独立,却又因内斗而分裂。数百年一华分二,这番心情,在那辈人看来。内心真是难以叙说!
刘玄止心情有些复杂,看着孟让问道:“那以先辈的身份,怎会在大汉被擒?”
刘玄昌笑道:“汉唐国力越拉越大。墨家担忧西唐不保,不得不前来想带些东西走!”
孟让也同样笑道:“留下我,想来你这位皇帝陛下是主要原因吧。眼见事不可为,便又打算放我离开?”
刘玄昌道:“华人内部之事,每每却是由外夷插手而不能成。先辈不觉此事受辱?”
孟让沉默,良久才道:“真实的历史,总要有人传承下去。今日借我口叙述,总比书籍记载的来得震撼。而剩下的,与世间相差也不大了。你们走吧!”说完,转过身面向圣祖像不再言语。
刘玄昌礼貌行礼,“那我们就不打扰先辈清静了。最迟不过半月,先辈即可回归西唐!”
刘玄止跟在皇兄身后,内心消化着今日听到的这些话。走到山洞前,一道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小家伙,他日若是西唐未亡,你有危险而子骞他们不能保你之时,尽可过来寻我。”
刘玄止惊讶回首,但见孟让仍是呆呆望着圣祖像。再看向皇兄,见他一脸平静,似乎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有自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