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背后有座山,其势蜿蜒百里,东西横立,乃属终南山脉。山后,即是幽静的冲虚观。而在这山底部,有一处祠堂,方圆不大,不过一里左右,隐藏在茂茂树林之中。祠堂没有匾额,常年只得数人进出。若是路过,几乎不能发现。
刘玄昌与刘玄止这对大汉最高贵的兄弟此时正站在祠堂之前,静静的等待里面主人的允许。以他二人的身份,在大汉之内何地需要如此恭敬?他们四周,没有一名宫人,甚至连一名护卫都没有。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名年轻儒生走了出来。神色平淡,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面前这对兄弟的身份。他略一施礼,“陛下,王爷,亚圣有伤在身,不能出面。便由弟子引领两位吧!”
刘玄昌道了声谢,与刘玄止跟在儒生身后跨进了祠堂。沿着外道堂屋,一根蜿蜒小道顺着山势往上。其间溪水淙淙,树叶密密。走了差不多柱香时间,那尽头竟然是一个山洞。洞门前一座虎像,作势欲扑,赫赫耸立在洞门口。
年轻儒生轻声道:“那人就在里面。亚圣吩咐陛下与九王进去即可,恕我不能继续引领二位了!”
刘玄昌再次道了声谢,待那儒生离去后对着刘玄止道:“这里面便是西唐为何会发了疯似的主动挑衅我们的原因。你这次表现的很不错。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了!”
刘玄止苦个着脸道:“皇兄,九弟为了大汉放弃大好荣华独守边关十年。怎么听您语气好像以前那些功劳都不着数似的。”
刘玄昌淡淡道:“内斗又算个什么本事!你此次虽然杀敌不多。但打的是外族,皇兄便要赏你!”
刘玄止笑笑:“那不如皇兄把我和徐天赐换换?我担保您每天赏个不停!”
刘玄昌瞟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倒是提了下。可惜有些人舍不得那份利益。”
刘玄止适时的闭上了嘴,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多说的。他四下打量一圈,啧啧赞叹道:“子路大贤可是比咱家那位老祖宗有眼光多了。瞧瞧,有山有水,景色多好啊!”
刘玄昌不悦的看了他眼:“待会进去的时候你那张臭嘴给朕闭上。”
眼见皇兄发火,刘玄止悻悻的不吭声了,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只见刘玄昌伸出手放进那虎像的嘴里,不过片刻,那虎像便发出阵阵红光。身后那巨石打造的洞门轰轰作响,向着两旁嗤嗤的移开。
刘玄止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情形,连话都惊得说不出来了。
石门打开后,洞中天地只可谓不知几大乃形容!一眼都不能望尽高宽。想来当初不知道是何人,竟是将山腹生生掏空建了这样一块方地。
六尊高达数十米的石像有规律的将两尊石像簇拥在上首,八尊石像神情动作却又各有不同。距离洞口最近的一尊,神情威严,笔直着身体,双眼注视着前方,单手持一把三叉巨枪,看一眼便会让人心生澎湃勇气。而旁边的一尊,表情肃穆,身着宝甲,身子微蹲,单手持盾,似是护卫着左右,给人稳重沉着之感。
当首两尊身侧,左首第一尊穿着应该是尊佛像,但奇特的是他头部却带着一副头盔,双眼紧闭,一串佛珠捏在手中。对面一尊,一身连衣长袍从头到脚,左手一本厚厚的词典,右手握着像是十字的东西在胸前。五官深邃,长相与其余不同。瞧那样子穿着,竟是不像华人!
距离上首最近的左侧石像,高冠儒袍,头发随意披散,神情温和。一根玉笛横在嘴边,微笑的看着众人。与他相对的那尊,道袍束冠,明显女像,五官虽是极美,但是神态冷清,右手负剑,左手道决。那神情,便是看一眼也会觉得刺人。
最高的那尊石像不下百米,比其余几尊都是高出了不少。摆着弯弓搭箭姿势,箭尖指向天空,动作极其潇洒。可那神情,嘴角微撇,似笑非笑,双眼半眯,与下首几尊的表情有着明显差异。
最后一尊石像,紧伏在弯弓石像身侧。整个身子几乎半躺,手作拈花状。瞧着应是女子,纱巾遮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出。那眼睛竟是人为的涂上了白色,眼神崇拜带有爱慕,而方向,正是最高大的弯弓石像。
刘玄止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慢慢转过头看着皇兄,声音都带着颤抖:“皇....皇兄啊,这些....这些石像怎么....怎么让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啊!”
“你应该没有猜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最上首传来。
刘玄止吓得一跳,身子却是闪到了刘玄昌身前,“谁在说话?”
那声音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问道:“你们能得子路允许进入化外圣地,想必便是当代皇族了吧。面前持枪那人,便是大汉开国皇帝刘继言,你们刘家的老祖宗。有他在,你害怕个什么?”
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饶是刘玄止这等见惯了风浪的人也忍不住有些胆颤,“那,那这剩下的这些石像难道真就是...”
“就是世人传颂的八部圣众!”刘玄昌的接过话来,看着幼弟的眼神颇有些复杂。他轻轻上前一步,站到刘玄止身前,指着这些石像一一为他解说道:“先祖旁边这位,墨家始祖,西唐首任行政官李丛德。那和尚,佛宗帝摩尼。儒者,圣贤丘仲。道姑,道尊单阳子。最上首那弯弓引箭的,不用朕说。你也知道了吧!”
刘玄止结结巴巴道:“圣....圣祖皇帝?”
“还有两尊你怎么不继续介绍下去呢?”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刘玄昌恭敬道:“回先辈,圣祖旁边那位。朕也不清楚来历,只知她是传说中的迦楼罗王。至于剩下的那位....”刘玄昌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在朕看来,他根本无资格在这圣地之中!”
“你们汉国啊!受儒家影响太多了,功便是功,过即是过,又怎能不承认呢?”那声音低低感叹道:“便是我们,又何尝不是被你们抹杀掉了呢?”
刘玄昌脸色不变,“您们的功劳,至少还是有人记得的。”
那个声音沉默了,良久才低低道:“进来吧,让我看看刘汉这一代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敢不遵先人言?”刘玄昌迈开步子朝前走去,走了百步。刘玄止这才发现此地居然略有下凹,只怪那几尊石像太过巨大,竟是让人注意不了脚下的地势。
圣祖像下,九盏长明灯环绕排开。那脚下摆有一张案几,呈四行,从上至下依次列有九副牌位。不用说,自是这些圣王些的。
就在那案几前,一位老者盘坐,背对着不见面容。身体前处有一副圆筒状物体半空悬浮,隐隐可见金光从刘氏先祖那尊石像手中的枪散发出来牵引约束着。
“大汉皇室刘氏九代刘玄昌。向先辈见礼了!”
“汉国的皇帝向我行什么礼?你不知我毕生愿望便是推翻你刘汉王朝吗?”那老者阴阳怪气道。
刘玄昌不接他言,转而对着刘玄止道:“老九,行礼!”
刘玄止本来听到老者的话就要发火,却在皇兄的强迫下不得不依样行一大礼。礼数尽后,刘玄昌才道:“这位乃是墨家一代弟子,与子骞圣贤同辈。西唐护国三老之一,姓孟名让。前段时间西唐敢主动挑衅你这个煞星,便是因为他。”
刘玄止惊讶道:“辈分如此之高?难怪那些唐巴子发了疯似得乱咬人。”
孟让自从被擒后囚禁于此已有月余,心性却是难得的平静。他冷冷道:“你就是刘玄止?哼哼,我大唐军人听到你的名字都是谓之如虎。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平常!”
刘玄止腼腆笑笑,“爹娘给的样子,我也....哎呦!”却是刘玄昌见他又要胡言乱语,在背后狠狠踢了他一脚。
“先辈,我这幼弟行为孟浪。告罪了!”刘玄昌狠狠瞪了刘玄止一眼,对着孟让道:“囚禁先辈久矣,实非本愿。还望赎罪!”
“大唐败了?”孟让忽的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不错!”
“那你们目的可有达到?”
“夷人出手,未能尽得全功!”
孟让微楞,叹了声气后转而对着刘玄止道:“这场仗是你打的?”
刘玄止一清嗓子,“在大汉陛下的英明指导下,在全国军民.....”
“好生说话!”刘玄昌喝道。
“是我!”
孟让难得的笑了笑,继续道:“说说你与西夷那场。大唐的....就不要说了!”
刘玄止在得到皇兄肯定的眼色后,详详细细的将于十字军的那场战争叙说了一遍。
孟让听完后看着刘玄止的眼神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缓缓开口道:“是个帅才,可也仅仅是个帅才。你带他来这里见我,是什么意思?炫耀?”
刘玄昌道:“我恨此战为辱,岂会在您面前炫耀。我带他来,是想借先辈之口为他讲述我华族真正的历史。”
“真正的历史!呵呵,你也知道儒家篡改后历史的不堪?”孟让嘲讽道。
“敢问先辈,西唐史书记载的可又尽是真实?”刘玄昌反问道。
一阵沉默,孟让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刘玄止一番才道:“坐下吧。闲来无事,追忆一番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