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人不再问,七贤老人吁了口气,继续道:“实际上没这么厉害,他爹只是被砍了头,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这是我后来托人打听出来的,怕他一怒之下为父报仇,惹出祸端,我也没告诉他这事。后来义和团那些人被天津大侠丁文礼给救下埋葬了。唉,当初丁文礼救张轩的爹,如今张轩救他的妻子后人,冥冥之中,果然是善有善报。再说你大哥那年十八,没有参加义和团,战乱中跟父亲走散,身无分文,冻晕饿昏在路边。那时候我刚收下杨文远当徒弟,看他可怜,就把他救起来,让他吃了顿饱饭,给他盘缠让他寻父。嗨!没想到,你大哥缓过气来之后,倒不走了,硬要跟着我,端茶倒水伺候我。说是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当报,怕今日一别,他日没有见面报答的时候,就非要跟着我,伺候我一个月以报恩,虽然不能全部报答恩情,但是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苏蔚听七贤老人这么说到这些,心里震动了一下:“张大哥断了只手,虽然样子比较可怕,但是却能如此仁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韩湘心道:“一个人在通达时候能够奉行仁义,并不困难。难的是处在困境的时候,依旧能够保持仁义之心。大哥从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还不忘报恩,真是条硬汉!”
七贤老人道:“我只当你大哥只是逞一时之气,他身子还虚弱不堪,未必能真的伺候我一个月,就没在意。没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大哥真的是咬着牙忙前忙后伺候我,住店,打尖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跟杨文远住店,你大哥睡在客店地板上;我跟杨文远吃菜,你大哥躲在角落里自个啃黑窝头。我再多给他钱他也不要。后来一个月满了,你大哥就跟我辞行,要到京城找父亲。我看他虽然悟性低,为人也比较死板,但品行还不错,就收他为徒,带他一起回终南山了。”
七贤老人顿了顿,接着道:“上乘的功夫,有的是从武器中演化而来的,就如形意拳是当年岳飞岳王爷演化的枪法,当年岳王爷枪挑小梁王,打败金兀术,枪法出神入化,演化成形意拳威力更强。还有的功夫是根据世间真理演化成的拳法,如太极拳是当初张三丰真人根据老子的《道德经》演化的十三势而来,极尽开合阴阳之变化,转换之机,神鬼难测。再说你练的这刀盾术,则是模仿的古代士兵上阵杀敌,一手持刀,一手拿盾,砍杀敌人的动作,提取精粹演化而成。这些都是上乘功夫,可惜你大哥悟性不高,这些高深功夫学不会,我就传了他些易筋锻骨的基本功夫,加上些外家拳法,他勤加练习,功夫也已经是一流水平。可惜你大哥再怎么苦练,也不如杨文远那套七星游龙掌跟游鱼化险,威力大了......”
七贤老人说到这里,突然醒悟,道:“怎么,杨文远又偷偷溜出去了?”韩湘有意维护义兄,苏蔚则是心里有鬼,两人嘻嘻一笑,都不回答。七贤老人叹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韩湘的刀盾术练的不错了,这一段时间可以自己修行了。明天等杨文远回来,我可要继续督促他练功,他现在的功夫虽然不错了,可是离着露禅公那样真正的大高手还差的远呢!”
七贤老人说完这些,就赶着韩湘两人去练功,自己则演练七星游龙掌的架子,琢磨着杨文远功夫如何提高,然而当天杨文远并没有回来。最近他时常夜不归宿,韩湘几人都已经习惯了,七贤老人骂了几句:“明天开始正式练功,杨文远要是再这样吊儿郎当,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第二天,七贤夫人买菜回来,瞅着韩湘跟苏蔚在那里专心练功,便瞧瞧拉七贤老人到一旁,道:“今天在市集上,我听说昨天在烟柳巷里有人打架......”七贤老人挥挥手,道:“烟柳巷是香艳场所,打架也是家常便饭,咱们不要管这些事情。我还要继续琢磨杨文远功夫的破绽,你赶紧去做饭吧!”
七贤夫人轻轻打了丈夫一下,道:“不是,你听我说完。昨天在烟柳巷,据说因为争抢女子,数十人跟一个人打了起来。你猜怎么着?眨眼的功夫,那数十个人都被那一个人打倒了......”七贤老人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人身手不错啊!嗯,有些江湖豪客,喜欢去这种地方也是有的。”七贤夫人等着七贤老人笑完,脸现忧色,徐徐道:“可是听说,那人只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人,打扮很新潮。而且我听他们的描述,那少年人用的是掌法,虚虚实实,飘忽不定,是你引以为豪的七星游龙掌啊!你知道吗,那个在烟柳巷,为了抢女人打架的孩子,是杨文远!”
七贤老人脸色一变,道:“胡说!杨文远这孩子虽然比较调皮,但是也不至于去那种地方,做这种事情。”七贤夫人却不答话,只是看着丈夫。七贤老人皱眉道:“这件事要查清楚,杨文远怎么会做这种事?”顿了顿,七贤夫人道:“刚才我看到王叔在市集上卖肉,我托他去打听一下。”说罢放下菜篮,匆匆走出去。韩湘跟苏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觉出气氛有点紧张,也就停下练功。七贤老人则坐在一旁,沉思不语。
不多时,七贤夫人脚步沉重,走了进来。七贤老人冲着韩湘两人喝道:“练你们的功夫,不要停下!”拉着七贤夫人进了屋子,道:“怎么样?”七贤夫人脸色难看,道:“王叔说,那孩子根本就是杨文远啊!他最近总是往烟柳巷跑,花天酒地,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算来已经半个月了。王叔还惊讶我们不知道,说还以为我们默许杨文远这么做的!”
七贤老人听了这话,呆了半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流连于这种场所。这不只是传出去名声不好,更多的是反映出自己徒弟品格的恶劣。七贤老人呆了一会,一言不发,走到院子里,拿出一根粗粗的麻绳,扔在地上,跟着找出一根碗口粗的长木,越上房顶,搭在墙上,做完这些,就阴沉着脸走出门。韩湘跟苏蔚七贤老人变的杀气腾腾,吓的心惊胆战。七贤夫人急忙跑过去拦丈夫道:“你要做什么?他到底是你的徒弟!你冷静冷静再说!”七贤老人话也不说,一把推开七贤夫人,一步步迈着往西安城走去。
韩湘跟苏蔚走到屋子里,颤声道:“师娘,师傅这是怎么了?”七贤夫人脸现惊惶之色,道:“不好了,这次要出大事了!”她也不管韩湘两人,两只手紧紧握着,坐在一旁不安地等着。韩湘两人也觉着气氛不对,都不再练功,也坐在屋子里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着大门外面有人咳嗽一声。七贤夫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急忙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往外张望。却听着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道:“请问,有没有人在家?”七贤夫人听着来人不是丈夫两人,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忧虑却更加严重,有气无力地朝着韩湘摆摆手。韩湘朝着门外道:“来了!”边说着边走出去,就见到门口站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