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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尘如梦(二)

因着莫轩帝君不出几日便会出关,而现下又有许多新近弟子入内,昆仑虚已是一片忙碌之景。此刻掌事的正是莫轩帝君的大弟子楚衡。近些年来,莫轩帝君甚少打理山中之事,这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于大弟子来处理。因而楚衡的地位在这昆仑虚也是备受尊崇。

碍于楚衡的催促,龙珺遥当下便带着顾潇然回到了山里。一路上,昆仑虚内众弟子见到龙珺遥皆是毕恭毕敬的对她一揖,方道声:“小师叔。”这礼数做的很是周全,无任何可挑剔之处。不过,顾潇然瞧着那些人却各个都面带紧张之色,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抓出什么破绽来,这点让他甚是不解。虽知龙珺遥在昆仑虚的辈分高,却委实没有料到这山内的一众弟子竟对她是如此敬畏。龙珺遥似是早已习惯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多做解释,带着顾潇然便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顾潇然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我看这些弟子们对你甚是有礼,似乎还有些害怕,这是为何?”

龙珺遥停住脚步,回过头淡淡道:“昆仑虚的弟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怎可能一开始就把礼数做的齐全。除了师父,他们也不一定真把谁放在眼里。”看着顾潇然满面疑色,龙珺遥忽而一笑,继续道:“不过,要是让他们中个七八回毒,自然就都老实了。”

顾潇然:“……”这小帝姬还真是钟爱下毒。

不出片刻,两人便到了龙珺遥的院子前。因早已通知过楚衡关于顾潇然前来拜见师父的事,所以他便被安排到了龙珺遥院里的客房内。还未迈进院子,便见一宝蓝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两人扑来,龙珺遥倒也反应快,一个退身,腾空而起,便落在身后几尺处的一颗梨树之上,让来人扑了个空。反倒是顾潇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有来得急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转眼间,那抹身影便到了梨树下。

蓝衣男子一头墨发束于碧玉冠中,剑眉下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瞧着龙珺遥。这人正是她的五师兄,龙族司世的少主司泽。因着龙慕寒的关系,龙珺遥从小便同司泽交好。拜了师后,方知司泽竟是她的师兄,两人的关系也就更为亲近了些。这些年来,司泽一直待她不薄,照拂有加。固然两人每每见面都要拌一拌嘴,但于她而言,司泽早已算是她的家人。只见司泽此时皱着眉,满面愁容的对着龙珺遥埋怨道:“小师妹,你怎能如此狠心。师兄我多日不见你,可是茶饭不思,委实是想你想的紧啊!”

龙珺遥眨眨眼,笑意盈盈的对着男子道:“五师兄,你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可知大师兄有多惦念你?”闻言,司泽顿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不由后退一步。就听龙珺遥又道:“近些个月来山内可谓事物繁杂,连我都被大师兄拖了回来,所以说,五师兄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呐!不如,我们这就去见见大师兄?”

听了龙珺遥的话,司泽心底暗道一声不妙。要是真见了大师兄,他岂不是又要被困在昆仑虚,还要去教授那些弟子们?当下便毫不犹豫地道:“小师妹,我突然想起来,慕寒交代了我一件事尚未办妥。我且先去替他办了,再同你一起去见师兄。”说完便要转身,只是他身形未定,一条金黄色的软链遽然向他飞来,瞬时便把他从头到脚绑了个严实;而链子的端头正是龙珺遥手上的五爪金龙指环。她从梨树上飘然而下,抻了抻手中的金链,对着司泽笑道:“大师兄说了,要是见到五师兄,务必要把你留下来联络联络感情。”

司泽颓败的摇了摇头,回身时才注意到一旁的顾潇然,不解道:“顾少,你怎么会在这里?”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龙珺遥:“你不会是得罪了我小师妹被她下了毒吧!”说罢,又肯定的看了眼龙珺遥,点了点头。

顾潇然笑道:“这你倒是误会了,此事说来话长,但却是珺遥她救了我。”

司泽咕哝道:“小师妹她竟然会救你!啧啧,肯定另有所图。不会是你中了什么奇毒,让她又来了兴趣吧!”

顾潇然一怔,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他一副被说中的表情,司泽幸灾乐祸的笑着打趣道:“顾少,你可知上一个被我小师妹救了的人,是被她奴役了多少年才还清了这个情?”

龙珺遥瞥了一眼司泽和顾潇然,对于他们的相识并没有感到意外。司泽常年出没于四海八荒各处,能认识魔族的魔君也不足为奇。以他不羁的性子,和顾潇然到也算合得来。

就在此时,一声鹰啸,龙珺遥之前的那只鹰隼从空中俯冲直下,落到了她的手臂上。看着小翎脖子上的挂饰,她神色不由一暗。

司泽不知何时已挣脱了身上的金链,他也看向小翎,皱了皱眉,转而对顾潇然笑着道:“顾少,我且带你到山内走走,顺便让你尝尝我三师兄酿的酒。同你魔族的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潇然心知龙珺遥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对她点了点头,即同司泽并肩离去。

龙珺遥随手设了个结界,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这一呆,几个时辰便过去了。待她再出来时,已是皓月当空。

门前梨树下,司泽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打着石桌,似是已在此等候多时。看到龙珺遥出来,便攒出个大大的笑容,连着那眼角眉梢都带了些许笑意。这笑容好似眼前月光下的白色梨花,温暖柔和的直通心底,让龙珺遥心下也是一暖,不禁笑了起来。师兄定是看到了她方才脸色不佳,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

“五师兄,怎么就你一个人,顾少呢?”龙珺遥说着,便寻了个石椅,坐到了司泽对面。

司泽一面为她续茶,一面道:“顾少被大师兄留下来对弈……唔,估计不到明儿早是不会被放回来的。”

“师兄,你这分明是有意而为之。难道顾少曾经得罪了你不成?”想到大师兄棋痴的程度,龙珺遥不禁为顾潇然捏了把汗。

“你不要冤枉我啊,是顾少他自愿的。”司泽一脸委屈,颇有些哀怨的看着龙珺遥。

龙珺遥握着手里的茶杯,自动忽略了司泽的脸色。转而问道:“哥哥的伤势如何?可有好转?”龙族两大世家司氏的少主司泽与云氏的少主云斐赫自幼便同龙慕寒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人可比。加之前一阵发生的事情,龙珺遥肯定司泽必然是去看望过哥哥。

司泽脸上再无玩笑之色,他蹙着眉,神态严肃的道:“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他中的毒很是霸道,就连凤熠上神都无法将之逼出。小师妹你可是有什么头绪?”

龙珺遥摇了摇头:“小翎今天带了哥哥的血回来,我的解药都没有见效,现下也只能暂缓它的发作。”

“那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一定会挑龙瑾姑姑和太子继位的时候动手,要是慕寒那时候还没有好起来,可就当真麻烦了。”说罢,司泽不禁握紧了拳头。眼下的情势却是不容乐观。

“我虽无法完全炼制出解药来,但这毒我倒是查到了它五成的配置。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应当是上古洪荒时期的钩血鸠。传说这毒潜伏期很长,一般难以发觉。待察觉时,基本为期已晚,严重时,可损仙元。”

“钩血鸠竟然如此厉害!可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龙珺遥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这毒早在洪荒后期便失传了。而且它似乎并无解药。”

“那慕寒岂不是没救了?”

“这到未必,我记得师父曾提到过一种奇果,应许可以解了这毒。五师兄,你可知碧落血海域?”

“嗯,传说那是上古洪荒时期最为惨烈的战场,有五成的神,魔,妖,包括凤族和龙族都殉难于此。而现今的这位域主更是神秘不可测,无人见过他的长相……等等,那果子不会在碧落血海域吧!你莫不是要去那里?!”司泽瞪着眼睛看向龙珺遥。

“那奇果名为陀罗果,能解剧毒,且每一万年才结一次果。按推算,它现下应该已经结果了。”龙珺遥平静的回道。

司泽一边摇着头,一边严肃道:“不行,不行。我怎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师父和慕寒定是不会同意让你去那里的。不如你告诉我那果子长什么样,我去拿回来。”

龙珺遥白了司泽一眼,道:“你要是去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他们现下肯定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但他们没有见过我,我去才更合适。况且碧落血海域毒物遍布,你要是再一不小心中了毒怎么办!放心,我会叫顾少和我一同去的。”

司泽瞧着龙珺遥,不解道:“你什么时候和顾少这么熟络?”

龙珺遥一顿,想了想方道:“顾少他不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嘛!”其实,她只是打算问问顾潇然是否熟悉去碧落血海域的路,并没真打算让他陪自己同去。可她不想告诉司泽,免得他担心。

“唔,顾少和我倒是有些交情。有他在,我也放心,毕竟碧落血海域距他魔族不远。可这事你一定得先禀告师父,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昆仑虚半步。还有,要带着小翎。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通风报信的。”

看着司泽那一副操心的模样,龙珺遥不由得笑了笑:“五师兄,我才发现你这唠叨劲儿可和那凤妖孽有的一比。真不晓得哥哥是怎么忍耐你们的。”

司泽顿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想要反抗一句,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转身拿过自己身旁的酒壶,对着龙珺遥道:“你晓得我担心你就好,不要乱来。魔族那里不比这仙界。”说罢,便给自己和龙珺遥各斟了一杯酒,继而恢复了以往那玩世不恭的神态:“瞧,师兄我多疼你,这可是我特意从龙族给你带回的你最爱的雪酿。”

龙珺遥摇了摇手中的酒杯,道:“那我自是不能辜负师兄你的一片心意,今晚定要和你一醉方休。”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得不说在这品茶饮酒等享乐之事上,他们二人可谓是难得的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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