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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秋水》,伊人

灯光幽暗,琴弦泠泠,突然有丹桂飘香,若隐若现,沁人心脾。

众人不由得闻香而去,一株枝干遒劲、华冠如云的桂树出现在视线中,树影婆娑,清香四溢。琴音滑过,大风骤起,点点嫣黄摇曳起舞,飞向远方,空气中香味浮涌,如浪如潮,熏人欲醉,众人不由得有种脚步踉跄之感。

一条绸带划过眼前,隐约可见精致的花纹,众人伸手欲抓,却失之交臂,满是遗憾地抬头,每一个人却呆立当场,神魂俱失!

眼前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裙裾飞扬,眉眼清冷,却透着无言的寂寞。

琴音冰凉如水,滑过人的肌肤,透进人的心里,不禁让人一个激灵。

定神看去,舞已止,仙子弯腰抱起玉兔,回眸一瞥,清华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花瓣旋舞间,仙子慢慢踏入那苍白凄清的月华中,终不见身影。

《西麓堂琴统》评此曲:曲意高远,有飘然躧步紫清之想。听之使人神爽飞越,若跨黄鹄凌倒景,浮游帝钧清都之上也。

“唳-”青鸾飞来,清辉流转,灵动优雅,众人坐于其上,遨游天际,却在转眼间,已回到了初始之地。

一切恍若梦幻,如此真实却又如斯虚幻!

思悠悠,笑舞风流,遥迎宝驾讶垂旒。广寒游,与谁俦。勤事业,学伊周,笃嘉谋,自有云梯接上天头。不须忧,芸窗雪案,不远瀛洲。托瑶琴记个缘由,留传万古千秋。

……

琴曲结束,全场静默,甚至连呼吸都弱不可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从琴曲一开始就屏息凝神,直到现在,仍不敢放松,生恐扰了这奇妙的感受与氛围。

“啪啪啪”终是评委们率先打破了这静默的气氛,拍起了手掌,紧接着,即使有些遗憾,所有观众起立鼓掌,掌声轰鸣,每一位观众的脸上尽是一片激动的潮红,发亮的双眼中还能看到残留的意犹未尽。

……

再度暗下的灯光让喧嚣的观众们自觉安静了下来,最后一组的表演了,他们既期待又遗憾,这么快,上午的比赛已经临近尾声了。

一片幽暗的舞台上一束灯光亮起,“窸窣窸窣”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回荡在安静的场上,终于,人影走入了光圈中。

“啊~”全场再次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低呼声,双眼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之情。

只见姜幽雀一身素白衣裙,不染纤尘,怀抱古琴,自黑暗中走出,全身似发着光,水粉精美刺绣腰封,嫣红的系绳,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下坠一蝴蝶玉佩,长长的流苏轻轻摇摆。裙摆上烟青色花蔓藤枝蜿蜒缠绕,行走间,流光熠熠,步步生莲。

肌肤如玉,莹莹生辉,柳眉如黛,眸如秋水,清华无垢。

所谓伊人,不外如是!

仙姿玉韵,惊艳全场!

其后的林漠不禁在内心摇摇头,果真美人的杀伤力是惊人的。

林漠不急不缓,一步步走出黑暗,宽袍广袖,素白如雪,同样抱着古琴,水蓝刺绣腰封,同样嫣红的系绳,这倒让林漠庆幸不已,幸好不是水粉的腰封,不然……他也只能穿了,腰间也坠了一块玉佩,不过是鹤型玉佩,长长的流苏随着林漠的走动轻轻摇摆。

衣摆上同样用烟青色的丝线勾勒出了繁复雅致的花蔓藤枝图纹,曼妙舒展,优雅恣意。

“啊,琴仙大大好帅!”

“是啊是啊!”

“真的好帅!”

……

看到林漠出来,天宫的一众成员立马淡定不能了,尤其此时的林漠清邈出尘,气质如仙,更是让他们尖叫不已。

林漠、姜幽雀相视一眼后,各自落座。

他们的演奏,要开始了。

……

林漠、姜幽雀手腕微动,清冽中略显低沉的琴声幽幽响起。

曲名《秋水》,蜀派传曲。取《庄子》篇名,又名《神化引》,借庄周梦蝶的典故,表现道家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琴曲音韵飘逸虚渺,听之忘尘,有诗吟:

十指生秋水,数声弹夕阳。

不知君此曲,曾断几人肠?

心造虚无外,弦鸣指甲间。

夜来宫调罢,明月满空山。

声出五音表,弹超十指外。

鸟啼花落处,曲罢对春风。

《秋水》由引子、主体、尾声三部分组成,其中主体有三部分。

琴曲一开始采用“打圆”的指法,以及散音(空弦)的八度跳进,节奏较为缓慢,琴音中正淳和,高旷空澈,却又劲气饱满,余韵激响。

一幅辽阔旷远的大自然景色缓缓浮现在众人眼前。其后的泛音清亮而平稳,仿佛是林中的山泉喃喃低语,溪涧喁喁细语,众人身处其间,一派悠然自得,神清气明,颇有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第一部分的主体,首先由一个渐强的“拂”开始,林漠、姜幽雀配合默契,六个很有气势的装饰音从指尖流畅流出。

接着,林漠、姜幽雀俩人右手重复弹奏了一个“拨剌”指法,加上复八度的音程跳动,与引子部分悠然自得的心境形成对比,充满激愤的情绪。这一段的旋律主要在低音区进行,并用“掐撮三声”的指法,形象地营造出一种低回感伤的情绪氛围。

第二部分的主体,琴曲旋律在中、高音区用按滑音弹奏,与散音形成对比。富于歌唱性的旋律让众人的耳边仿佛听到了窃窃私语,细细听去,又唯有琴音杳杳。

随后,曲子在最低音的一、二弦上连续“双弹、拨利、伏”,造成了强烈沉重的情感氛围。

紧接着,琴曲由中音区向高音区发展,采用五声音阶的摸进音型,连续的按滑音上行和“拨利、滚拂”,加之散音的衬托以及强奏的力度,使整个乐曲达到了最高潮。并在高音区再现了之前沉重的乐句,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三部分的主体,旋律轻快流畅,清亮的泛音从指尖跳跃而出,似乎有只只蝴蝶从微颤的琴弦中飞出,色彩斑斓的双翼,翩翩起舞,逍遥自得。

琴音渐趋于缓慢而平稳,引子中的泛音变化再现,短短的两小节旋律,就把人们的思绪带回了引子所表现的意境上去,至此,全曲结束。

琴声隽永,余韵悠长。

劝君乐时听秋水,得意忘形,自在逍遥。

劝君哀时听秋水,长歌当哭。

全场寂静,百味陈杂,却又有一种身心俱得到净化的感觉。

每一个观众都沉浸在一种空灵的感觉中不可自拔。

久久的沉默却不显丝毫的尴尬与窒闷,因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明亮得不带丝毫阴霾。

......

“啪啪啪”周老再次率先鼓起了手掌,随即,掌声如潮似涌,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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