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曲子是一场听觉的盛宴,这首曲子篇幅不大,难度也不大。难得的是演奏得这般入情、入味,足见古琴名家的功底与风范。
在众人还沉浸在上首曲子的余韵中时,“铮~”琴音又起,毫无抵抗力地,众人又很快被带入这首曲子的意境中去,或喜或悲,全不由自己。
……
很快就是最后一首曲子了。
肯定是关于牡丹的曲子,在座的听众窃窃私语,猜测着是哪一首关于牡丹的曲子。
林漠等人有些奇怪,凝神细听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个演奏会的主题是“天下真花独牡丹”,合该演奏或吟咏、或描述、或涉及牡丹的曲子。但是整场演奏会全部演奏关于牡丹的曲子,又有些单调,最主要的是听众怕是会有些不耐烦,于是琴师会挑选一些与主题不太冲突的其他曲子来演奏,如之前的《春晓吟》、《石上流泉》等,都是符合现下时节,又不会喧宾夺主的曲子。
所以,演奏会的名家在开头结尾阶段会演奏符合主题的曲子,但中间会穿插一些其他主题的小曲来调剂一下听众的感官。
琴音响起的一瞬间,很多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嗯?这首是?待琴曲逐渐进入高潮,才逐渐有人听出这是首什么曲子。
原来是《白牡丹》!
这并不是一首流传度很广的琴曲,说起关于牡丹的琴曲,很多人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首曲子。
解决了心里的疑惑,众人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到琴曲中了。
林漠也是属于听到别人低呼出声才知道这首曲子叫《白牡丹》的人之一,他虽然有个堪称古琴资料大全的大脑,但那大部分都是前世的古琴资料。
这首《白牡丹》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曲”,今世此时的他终究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积累不足,阅历有限,对琴曲的了解还远远不足。况且他从小到大听的基本都是师父的演奏,师父的琴音,一如师父的为人,孤傲、清高、纯粹,像《白牡丹》这种一听名字便会让师父觉得“娘娘腔”而排除演奏名录的曲子,林漠自然无从得知了。
琴声幽幽,白色的幕布上一朵朵紫色的牡丹竞相开放,硕大饱满的花瓣脉络分明,细腻温润,高贵华丽的紫层层晕染,蓦地,层层紫色渐次淡去,而一朵占据了整个幕布的硕大白牡丹徐徐绽放。似慢实快,很快,层层叠叠的花瓣,盈盈颤动,恣意舒展,似有月光流转在其上,更添清华之气。
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
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恍然间,台下的听众似乎看到素白如雪的牡丹,超尘脱俗,不染尘埃,明明现在是白天,却似有冷月清辉,倾洒而下,颗颗露珠更显晶莹剔透,点缀在白得近乎能看到经络的花瓣上,如梦似幻。
琴音如水,淡淡的自怜与哀怨,潺潺流淌,既不深也不浓,只是些许的怅惘与感慨。
纵然无人欣赏,白牡丹盈盈带露,暗香涌动,花开有时,花落有时,顺应本心,不曲不折,静静绽放在夜色里。
只可惜,这般美景却被平白辜负!
最后一个高亢的清越泛音,让人的心神一动,眼前的白牡丹身姿清傲,国色天香,纵使孤芳自赏又如何!
弦止,曲终。中年女琴师起身,抱起古琴,行至琴桌一侧,向众人鞠躬致谢,姿态闲雅,气质高华,让人眼前一亮,不仅深感果真只有这般风姿的人才能弹出这般余韵悠长的曲子。
“啪啪-”掌声经久不息,听众的脸上都是意犹未尽与兴奋之情。
在琴师退场后,嗡嗡议论声才扩散开来。
“不愧是管大师,这功力没的说。”
“啊,可惜才一个半钟头,我还没听够呢。”
“管大师都年近五十了,看上去才三十出头,果真艺术大师修身养性,就显年轻吗?气质真是太好了!”
“最后那首《白牡丹》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太厉害了。”
……
“啊,管大师真是太有气质、太漂亮了,古琴的水平更是没得说。”苏蓉蓉双手捧腮,双眼放光地说。
“是呀,管大师可以说是同辈女琴师中的第一人了,技艺高超,功底深厚,听说距八级琴师只有一步之遥了。”苏葭双颊有些许嫣红晕染,眼有异彩。
众所皆知,一至六级琴师可以说只要勤学苦练,只要花时间、花功夫下去,总有一天就能达到的,而七级及以上琴师,却不是光光靠苦练就可以了,而是需要天赋与灵感,需要领悟,甚至是一朝顿悟,才有可能达到。
在大华朝,七级琴师可以被称为大师,八级琴师则被尊称为大家,九级是宗师,而十级则是传说中的等级了,因为大华朝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出现过十级琴师了,就算九级琴师现在整个大华朝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五位,每一位都是国宝级人物。
其中两位古琴宗师就是林漠他们的学长与前辈——周老与柯老,所以帝都二中明明不是古琴艺校,却以古琴闻名大华朝,任谁提起帝都二中,都会恍然:“哦,就是周老跟柯老曾经就读的学校啊。”
周老与柯老在帝都二中结缘,同在古琴社,既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就这么互相较劲着一起走到了古琴宗师的高度,成就了一段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
“而且管大师的哥哥可是管景延管宗师!”郑东来目光灼热,那可是宗师啊,大华朝一共才五位的宗师!
官宗师林漠还是知道的,之前也演奏过官宗师改编的古琴曲,比如《冬草赋》、《秋兰赋》,都是让人惊艳的改编,官宗师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宗师啊,林漠眼里有野心闪现,熠熠生辉,他会达到的,但并不会止步于此,十级琴师——圣师,才是林漠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