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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渔歌》(二)

韩昭右手食指向外弹出,挑五弦,左手按弦取音时,作往复摆动的“吟”,按音之后的余音上下微微波动,恍若平静的水面上泛开的层层波纹,渐次荡漾开来,令人心神欲醉。

湖光山色总是惹人沉醉。

一天秋,那妆点出那鉴湖光,耽那风月驾舟航。

天色辽阔、高远,明净的蓝色铺满了视野的全部,似乎还发着微微的光。

底下的那一汪碧水倒真的是在泛着粼粼的波光,光影湮灭间,眼角好像能捕捉到一两尾花色斑斓的鱼影,细细看去,只见花瓣般柔韧的鱼尾灵活至极,转眼便已摇曳远去。

如油澄清绿水……好风凉,红尘无累总相忘,烟水也白茫茫。棹破江心浪,扁舟荡漾……纶杆高舞影,钩饵细分香……

韩昭右手中指向内弹入,勾五弦,左手按弦取音时,做往复摆动的猱,按音之后的余音上下波动,幅度比吟要更大,琴音苍劲、浑厚,一派开阔之意。

海天万顷波光浮,冰壶玉宇澄清秋,自自在在中流,不系扁舟。

琴音更为的低婉起来,似颂似咏,丝丝缕缕的怅惘在不经意间流泻出来。

正如碧云天、黄叶地的秋季,明明清朗飒爽的让人不禁惬意地眯起双眼,但眼前的落叶又让人无端地生出千般思绪来,一抹轻愁便悄然染上了眉尖。

风与露,任萧条,接长纶线,直却那金钩……世事无恁,功名两字,一似浮沤。

韩昭右手中指向内弹入,勾二弦,散音起。

层层水波声中、橹声相间中,有高亢嘹亮的歌声冲天而起,响遏云霄,引起群山的阵阵回声。

渔翁立于船尾,黝黑有力的双手撑着篙,蓝天白云,碧水青山,一派逍遥自在。

渔歌悠悠,楚水湘波,烟蔼蔼,宿雨初过……畅此中流,慢桤轻歌。

无荣无辱,无福无祸。

儒也无过过,道也无过,儒释道总无过,百家丛技总总无过,权谋术数还更无过,无过。

韩昭或勾或挑,或剔或托,琴声幽幽,低回宛转,又带着玉石般的清透薄凉。

天光云影,隐隐绰绰,微风袭来,卷起圈圈涟漪,一切都美得刚刚好,鼻尖湿润清凉的水汽似乎带着丝薄荷的香气。

天磨云影,好风那寂静……输彼渔翁,鼓桤轻轻。天清地宁,长叹一声。一目中舒,义气浩浩……渔歌有状无形,托他一个讨鱼名,投闲养性怡情。

一叶扁舟,橹声咿呀,渔翁引吭高歌,向着湖心划去,有水鸟扑棱棱地振翅冲霄而起,水花四溅,折射出丝丝昏黄却耀眼的光芒。

……欺乃歌,和声长,山隐映,那水微茫……清浊的那和沧浪。声随流水,转壑悠扬,濯缨濯缨,濯足濯足和沧浪。响过你那行云天荡荡,翩翩鸥鹭,惊起寒沙乱飞张。扁舟落日动鸣榔,鱼吹浪,天昏黄。

抬头望天,有鸿雁当空飞过,形单影只,该是掉队了吧?

“唳~”尖锐中又透着丝沙哑的雁鸣莫名地让人心酸。

菠洲芦岸蓼汀,渔惊那鸿雁呜,听噶嘈声度那凄清。渔翁鸿雁也,两相友爱,为弟为兄,念群吊影忘形,吊影忘形。歙乃的那声相应,听噔咝和声相应。

韩昭左手食指轻点七弦,右手中指向外弹出,勾二弦,泛音起。

琴曲至此,即第八段,进入了高潮。

渔翁泛舟跌宕以活曲情,时而徐徐泛舟,时而大放歌声,曲子抑、扬、顿、挫,节拍渐紧,歌声字字抑扬,俯仰天地,无穷宽阔,获鱼收网,橹声咿哑,旋人芦花深处,又出而放荡中流,棹舟而返,整理渔具,犹神系山水间也。

......

恍若天外之声的泛音,清泠泠的,飘荡在空气中,几分渺茫中分明又生出了一分凄冷。

金井梧桐叶飘,风飕飕,凉潇潇,任彼那渔舟乐得逍遥。

冰轮升起,月色如霜,湖面发出了莹莹的光,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恍若一场梦境。

空中的月真实,却高高在上,水中的月虚幻,而冰凉如斯。

相同的是,两者都可望不可即,纵然似乎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月光浮,夜迢迢,寂寥,寂寥。

但是,仅仅只是月亮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让人心怀感激了。

深夜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恐怖的黑暗,清辉下的万物有着别样的意趣。

敲直钓鱼钩,烟水海天秋。

抱着那七弦琴,悠悠轻奏,秋风调,怡情风月江头。

安静的夜空下,清婉的琴音窈冥悠远,飘荡在整个水面的上方,徐徐清风和着这琴声,掺着几抹月色,别样的醉人。

……晓烟浮,杨柳模糊抹翠……芦荻滩头,舟横的那网晒纶收,逍遥物外。

深夜静默,微波荡漾的“哗哗”声,小舟摇摆的吱呀声,还有那摇橹的咿呀声,都清晰可闻,却又完美地融于琴声中,不显丝毫的突兀。

咿哑咿哑,的那橹声和烟轻,拨进趱前程。

江天空洞浪初平,遥看荡桨,行歌慢和轻,深拨棹,作揖而行。

此时,天地寂静,恍若独此一身,孑然于世,驾着扁舟,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月白风清,高竿又向柳阴撑,怕惊散鸥鸟盟……

然而,渔翁泛舟湖上的目的自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的清风明月、诗情画意,而是为了生计罢了,或者说,大部分是为了生计。

靠水吃水,渔翁合该是爱着这片山水的。

但是,景色虽美,深秋入夜的空气,却是冰凉入骨,几许寒风打着卷儿吹过,更是刮骨的寒。

江岸寒风轻刮,霜凛冽,霜凛冽,看渔人举网轻撒。

发撒,扎撒,网收鱼拨刺。

撒网、收网,重复的动作,疲惫的四肢,却因为满满的收获而得到了足额的回报,渔翁不禁喜笑颜开,疲累一扫而空,再次撒下了渔网。

桨催呵逐步牵从前轧,断续也声咿哑。

捕鱼对与渔翁而言,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事,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闭着眼都知道怎么捕鱼。

两手轻轻的那提挈,水底轻捞月,风中轻捉雪。

网收网撒,鱼鳜呵拨剌,网收呵网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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