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香院
院如其名,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一度卷留香。吹过院内的风,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甜甜的粉色的风。
沿着这条道愈往前面走,香气就会愈浓烈,花香,脂香,女人香。还没走到里面,就已听到了女子们嬉笑的声音。那笑声好象春天花蕾开放的瞬间,动人清脆,娱心悦耳。近了,却看见里面丝绸翻飞,花瓣乱舞,一个个衣着华丽鲜亮的女子正在群中四处奔跑,像是在跳舞,又有些杂乱无章。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她们是在玩捉迷藏。
老鸨正要讲话,却被皇甫九天拦住了。“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岂可错过!”
抛弃伪装,没有一丝作态,童心大起,这样的女子才是最美的。
“这儿的姑娘果然各个生得玲珑剔透,娇柔若水!”皇甫九天赞道
老鸨捂嘴谄笑道:“公子啊,妈妈可没骗你吧,咱们这的姑娘各个可都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歌舞留春春似海,美人颜色正如花。
皇甫九天心情大好,没注意老鸨的话,摇晃着招香的玉扇,步入花海中。
玩闹的美人们大惊,但一看是一翩翩公子,脸上虽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但大把的银子撒下,有谁会介意呢!玩闹嬉戏更胜一层。
“公子,您脸上的疤痕•••?”一个颇有姿色的姑娘被皇甫九天抓住,顺势偎依在她怀中,软软的媚声问道。
皇甫九天抓住姑娘伸向她脸上的手,亲了一下,“宝贝,你的声音酥到爷的骨头里了•••”说着一只手伸到姑娘的胸上揉捏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其他姑娘不依不饶,也要亲亲。皇甫九天快活的拦在怀里亲上一把。
飘渺如歌,幽幽如泣,似情人的喃喃低语,似离人的断肠倾诉。
皇甫九天停下嬉戏,驻足,细细一听,是《长相思》,长相思,在长安。她低叹一声,转瞬脸上依旧是纨绔子弟的浮夸之容,让人以为她刚才的幽怨只是异世的错觉。
皇甫九天在花团锦簇中,指着石斛阴阴的笑言:“看到那位爷了吗,我这兄弟一向不为女色所动,如果那位姑娘能让他拜倒在你们的石榴裙下,这锭金元宝就是你们的了,姑娘们还不快去各显神通!”
看到石斛被众女围在一起无法脱身,开心的笑道:“我就不信你是柳下惠!”,低笑着悄然隐退。
一曲弹罢,柔倩小啜了口清茶,抿了抿嘴角,拂起裙脚,悠悠道:“鬼鬼祟祟,算什么?进来吧!”
“柔倩姐,久违了!”皇甫九天眯起眼镜打量着她,“三年不见,柔倩姐越发的迷人了,可有想小弟!”
“你还是没变,一样是个急色鬼!”柔倩嘴角凝了一丝冷笑。
原来你在阁楼看的一清二楚!皇甫九天凄然一笑,走上前去:“没有柔倩姐的督导,小弟这见到美人就手痒的毛病恐怕是该不掉了!”说着扑上前就欲将她抱在怀里。
柔倩巧妙地躲过,靠在窗前,娇媚的容颜凝结一层薄冰,冷冷的说道:“你还欲将我再逼死一次吗!”
皇甫九天愣了愣,一丝落寞的笑浮上脸颊:“再?连你也认为是我逼死你的,也罢了,就当是我好了!”
柔倩心底某个地方痛了一下,一丝惆怅涌上心头,是他逼你跳下武江的,为什么他亲口承认了,你会感到心痛呢?
两人却只是安立着,互相凝望,默不作声。
曾记否你是二八佳人我是风洒少年,曾记否你我初见两两相望眸中只有彼此,为何今日相望不相亲!
柔倩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柔倩的母亲是京城的名妓,自幼在青楼长大的柔倩看尽天下男人的无情恶俗。十六岁的她已经是轰动天下的第一名妓,求见着如过江之鲤,她只是厌恶的冷眼远远看着他们为她疯狂为她争斗。冷漠的她第一次绽放笑容却是因为如急色鬼般的他。
远远地看见第一次出宫逛青楼的皇甫九天,此时的皇甫九天只是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儿,她还尚未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发育不成熟的她以为自己和石斛皇甫林扬等人一样是一个男孩子。从皇甫林扬那里看到***,还常常听他讲些宫廷以外的秘事,于是缠着皇甫林扬熟门熟路的来到丽春院。好奇心驱使皇甫九天像个急色鬼一般调戏着大堂里面的姑娘,追着她们满屋子跑还上下齐手。
珠玉佩环玲珑作响,大堂顿时静了下来。
皇甫九天看着如仙女下凡的柔倩从楼上走下来,冲上前去指着他豪气的说道:“你,我要了!”
柔倩诧异的看着眼前大胆的奶娃子,对上他清澈的黑眸,灵魂仿佛被吸进去,周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她的心跳声。这个奶孩子,竟然大胆的宣布她他要了,难道他不知道想要见她一面除了银子还要打得过她身后的四名粗壮打手吗,竟敢大胆的宣布她的所有权。
柔倩轻蔑的冷笑道:“你想要我?”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提醒那个不自量力的奶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来青楼,知趣的话别成为笑柄。
“我已经说过了,你,我要了,别要我说第二遍!”
“好大的口气!”柔倩只是淡淡一笑,兀自道:“要想成为我的入幕之宾,你一个奶娃子恐怕还要待上两年,先回家吃奶吧!”
宾客哄堂大笑,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公子哥!
“统统给我闭嘴!”皇甫九天怒吼道,不理会林扬的劝说,怒言道,“银子本公子有的是,至于你身后的几个蝼蚁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睛!”
“小子,好大的口气!”其中一个莽汉听到这个十三岁的奶娃子瞧不起他们,于是带头围上去开打。
皇甫九天镇定的打出四掌竟能将那四个大汉打飞!至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现在的柔倩没有人知道,他只是出了个虚晃的招式,真正出招的是隐藏在暗处的夜箫澜,他的结拜大哥!
化名皇酒的皇甫九天一个十三岁的奶娃成了京城第一名妓柔倩的入幕之宾,小小年纪,无人查知的身世和高超的武功,在当时轰动一时。
当时的皇甫九天对柔倩宠爱有加,给她带去各种有意思的玩意还有名贵的珠宝,听她弹曲聊天,虽然时常对她上下齐手,但是一直没有越倨男女之礼。
柔倩常常想起也许是皇甫九天当时的那句话让她芳心暗许:“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碰你的,除非是你的真心,否则我不会勉强的。”
“你不是要我吗?”柔倩讥讽的看着他,小小年纪竟学会以退为进。
“我是想,林扬那小子说你们的滋味多么香甜,他今天带我来就是要尝的。可是夜大哥说过,要尊重女孩的意思,勉强她们就是禽兽的行为,而且我知道被人强迫意愿的滋味,所以我不想勉强你,只要你陪我说会话就行。”
长久的相处,柔倩知道皇甫九天是天皇王朝的王上,一个从像被人指点做事的傀儡王上,一个没有真心朋友的王上,一个从来都不开心的王上。她是他的心灵港湾,一个庇护所,渐渐的爱上了他。
可是他却开始逃避她,不再对她上下其手,虽然打情骂俏,行为上却有了顾忌有了疏远。想要问他为什么,在自己决定真心奉献自己的时候他却落荒而逃。邀自己武江行舟道歉之际,却在天黑之际无情的将自己推下滚滚的江流。
柔倩眯着眼睛看皇甫九天,满眼的悔恨忿怒:“王上的名誉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强忍住怒气还是不甘心的问出心中的疑问。在她的心中那个陪伴她四年,和她说了四年心里话的皇甫九天绝不会活在世人的眼光中,还是真如皇甫林扬的警告所言,王上的身边绝不允许风尘女子的出现,王上的名誉胜于一切。所以在京城盛传王上成为她的恩客以后,对她动了杀心。
皇甫九天微一怔忡,叹气呢喃道:“我已经不再是什么王上了!”
柔倩瞧了他一眼,暗暗叹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盛满忧愁!
“算了,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天注定。皇酒,你好自为之吧,别让灰尘把你的真心蒙蔽了!”柔倩一脸郑重地看着他,坚定不移的说。
皇甫九天有些茫然,但终究还是含笑道:“柔倩姐,你还活着,真好!”
活着有什么好的,还是一个青楼女子!柔倩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恕不远送!”
皇甫九天望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踏出了门槛,顺带帮她关上了门。
柔倩姐看到你活着就好,将你推下武江的那个人•••脑中浮现他的影子,皇甫九天摇头叹了口气,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包括你的牺牲,现在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那么,柔倩姐,你们就当那个人是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