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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身不由己(上)

狗东西此番走得格外小心谨慎,一旦进入到了内院,反倒不急于立刻开展行动。成功进入内院的那一刻,他突然醒悟自己很冲动,渴望的太过迫切了。

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要找到最合适的机会再出手。虽然成功率依旧很低,不过掌握主动权的是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脱离了控制,除了了那个女娃儿。

他能感觉内宅里无形而又强大的灵力在封闭的空间里发出的激烈碰撞,每走一步都如芒在背。他这是在虎口夺食!狗东西不由得捏紧拳头,指节发白,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几乎降自己缩在墙角,低头佝偻着背,在壁灯的阴影里艰难而小心翼翼的迈上通向观赏台的木质楼梯。

楼梯是红色的,还很新,灯光下漆光油亮,还有残留木头的新鲜味道,反倒是油漆几乎没有气味。台阶之间是中空的,还能透过缝隙看到下方投射出来的灯光以及仆役忙碌身影。看着轻薄的木板踏上去是相当的稳,有石梯那样的结实可靠。但不知道为什么,狗东西的每一步都心惊肉跳,像是站在悬崖边上,额头不一会便是冷汗淋淋,呼吸也渐次沉重。

狗东西突然认为自己不应该进来内宅。空气中的压力犹如实质的重量沉甸甸的落在身上,在这种环境里,不要说放松下来,恐怕就算想正常呼吸都叫人不敢轻易出声。是自投罗网吗?狗东西一再胡思乱想。

内宅水榭上方搭建了一个高台,四个角落燃烧着一人多高的火盆,光是火焰几乎就占据了火盆一半的高度。那火焰几乎不受风吹的影响,燃得笔直,颜色是内黄外蓝,狗东西只漂了一眼便认出那火盆中燃烧的不是普通柴火,应该是火石。

狗东西用衣袖擦擦额头,身边偶尔走过的仆役并未怀疑他。一个个端着托盘匆匆上去,然后静悄悄快速下来,丝毫没有受到内宅凝重气氛影响。这让狗东西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狗东西没有忍住,快速的瞄了东厢的观礼台,那上面人影灼灼,他能轻易的分辨出贾德乐的身影,还有那强大无比的白衣修士就坐在贾德乐不远处。只是一瞥,狗东西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仿佛招惹到了对方的注意,恨不得将自己融入楼梯的阴影里。

很快,几道若有若无的针刺感觉从身上扫过,狗东西直接屏住呼吸,僵直身体。待那种感觉消失了大概四五息的时间,狗东西才敢轻轻的呼吸起来。

我一定是疯了!狗东西忿忿不平的在心中叨念,可脚下又开始决然的向上移动。耳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模糊的还能听到从高台上响起的琴弦捻动的颤响和轻碎的脚步声。有多久没有听到琴声了?狗东西突然渴望能够静静地听完一曲,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琴音了。

在众多强大修士环绕之下,狗东西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有可能全身而退!且不说贾德乐能否放过自己,就凭自己的魔物身份,那些修士恐怕都急于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利用贾明斯威胁贾德乐,那魔微言轻,狗东西不打算动手时说什么。魔物要和正派修士讲理,这简直就像猎人和山鸡之间商量是否不应该捕猎山鸡这般无聊。

狗东西摇了摇头,他终究再次坚定除了眼前的办法,现在是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有效方法来实现心中的渴望的。他已经将自己的目标要求降低到了极致。他不奢望能够带着母亲的遗骸离开,他只希望拿到母亲的遗骸之后,大杀一通,无论是仆役也好,宾客也罢。只要能够报复,最后他会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而高台上的火石盆,简直就是最好的****火种,风吹不灭,水浇不熄,就算是用灵力估计也只能限制燃烧的范围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贾明斯骗出内宅后再发动留在他体力的后手。只要贾明斯胆敢用灵脉攻击他,贾明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如此大的坑。当然,一旦狗东西被杀死,这些后手也就没有作用了。但是,他不会等到那个时候。贾明斯是他首先就要收回来的血债!

狗东西终于踏上了最后的台阶。鞋子里湿漉漉的,有些令他烦恼。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不适和害怕丢在脑后,现在没有几乎多愁善感了,自己从来不是这样的,唯有义无返顾!

西厢的观赏台大约是东厢的一半。因此在这里只放置了两张圆桌,上面摆满了瓜果美食,还有各种冰镇的散发着凉意的酒品。盛放这些食物的器皿相当高雅,乳白色的陶瓷打底,青色的花瓷勾勒出繁复而典雅的花纹,在边缘处还镶嵌着金边,品相不凡。而饮酒用的玉质酒杯,个个都有半个小碗的大小,温润盈透,紫红色的酒浆是半透明,远远望去酒杯如同久远的琥珀,散发诱人的神秘色彩。

贾明斯坐在靠高台的圆桌主位,旁边果然坐的是那个白衣女娃儿。虽然只是背影,狗东西却是立即能够确认他们的身份。同坐的还有五六个气度不凡的男女,看身影和相貌年岁都不超过15岁。而靠近楼梯的这一桌,则是挤满了十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一个个蒙头专注的吃喝,似乎对另一桌的同龄人并不敢兴趣。

狗东西微微迟疑一下,便小心的弯腰走过拥挤不堪的第一桌,目标直指贾明斯。他有些兴奋的想道,待会儿这里还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

“哎,你说那几个人什么身份?连贾少见着都陪笑。还有那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孩,贾少简直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难道都是修灵界的?”一个嘀嘀咕咕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在挨在他身边时才能听到。

狗东西突然停下脚步,准备听听那桌人的虚实。都是修灵界的?狗东西虽然已经设想了最糟糕的局面,但若是能够再清楚一些对方的底细,兴许自己的把握会多出一些。

这些“专注”吃喝的锦衣少年显然没有注意狗东西静悄悄的弯腰偷听,另外一个声音嘴里嚼着食物,从背影看和金元陪着的陆掌柜也有一拼,含糊的低声回答:“当然都是修灵界的了。我爹爹去西陆做了那种买卖……就是送修灵门徒去西陆拜师的生意……所以,我听我爹爹说,凡事修灵界的人,鼻孔都是长在额头上的。比我们这些民间界的凡人可冲了。这些人,惹不起。”

“真的这么厉害?”先前问话的那个瘦瘦的华服少爷不信,狗东西恰好可以看见他阴沉沉的脸盯着贾明斯旁边的白色倩影。

“当然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女突然插嘴,她在偷偷的打量贾明斯身旁的一位青衣背影,涂得嫣红的嘴角含笑,媚眼如丝,“普通人对上修士简直就是耗子遇到猫,又去无回!怎么,东少爷想试试看?本姑娘期待你的表现哦。”

“哼!”东少爷瞪了一眼少女,骂道,“浪货,你敢说不是发春看上人家了?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修士只会与修士结为灵侣,你这种破烂没人要的!”

“你……”少女丹凤眼瞪大,瞅着东少爷,却是不敢发作,低声骂,“你个孬种敢骂我。你都要用眼珠子将那白狐狸妖媚子给吃了!就你这胆,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够了!”一个稍微成熟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制止了正欲暗中出手的两位少年男女,狗东西看向那人,总觉得眼熟,好像见他和贾明斯经常厮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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