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送人是最亲切的不速之客。单进必须得走了,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兰城到许都的路程很远,修为再高的人也不能鼓足气息御风跨过这遥远的距离。
路越走越远,景色也是越走越繁华。百花城的山没有兰城的俊郎,却多出几分钟秀之色。这座城曾经伴随着单进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见证了他的成长。
也不知怎么的,单进怎么都逃不开那座山,那座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山林。老屋的门还是出现在眼前。
屋子还是那种熟悉的气息,单进就好像依然看得到父亲舞着枪,母亲浣着纱,自己还是无忧无虑地拿着风车追着猫。十年了,这是第一次回来。
“你谁啊?”一只手猛地拍了拍单进的肩膀。
“您是?”单进转过身,看见一男一女站在身后。
“赶路人吗?这是我的家,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男子问。
“抱歉,冒昧打扰。”单进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疼得像针扎一样。十年了,物是,人非。
“没事,我看你也有些疲乏。小玲,去炒两个菜,那些酒招待这位兄弟。”
小玲——多么熟悉的称谓,单进听得出了神。
“兄弟!你怎么了。”男子使劲摇了摇单进。
单进回过神,才发现有眼泪在眼角滞留。“没事,只是方才听见你叫这位姑娘小玲。家父也这样称呼家母,有些感触罢了。”
“那——你父母——”
“他们已经不在了。”单进低下头,偷偷地把几滴压制不住的泪水擦掉。
“真是抱歉,兄弟进屋坐吧!”
屋子里的陈设还和十年前大体相似,墙上挂着两把剑。单进认得其中一把,这是单云的旧物,带着奇妙的锈色。
男子很好客,拿出陈年的老酒招待单进。从男子口中,单进了解到男子叫权平,与他妻子是一个月前来这里的,正好发现这间屋子。
“肖婆婆,我帮你背吧!”
“哼!你不用讨好我。”
外面两个人的声音传来,听的出来那位铿锵有力的婆婆脾气不小。
“外面怎么了?”单进问到。
“是内子的师父来了,婆婆对我有恩,还悉心照顾内子十几年,犹如父母一般。”权平说罢,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婆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一个男人的声音灌入单进的耳朵。“师父!”单进觉得这声音极其熟悉,好像是程冉。
“原谅你,可笑。你要我救的人我会帮你,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跟着我干嘛?”
单进跟在权平后面走出去,看着权平和小玲正跪在地上给那位老婆婆磕头。老婆婆对这两人甚是和蔼,笑着扶起他们,转头对程冉顿时换了个脸。
“师父!婆婆。”单进跑上前跪下:“晚辈给师父和婆婆请安。”
“你是?”肖婆婆想了又想,没有一点头绪。
“他是我的弟子,名叫——”程冉的话被肖婆婆活生生地打断。
“我没有问你!”程冉急忙住了嘴,无奈的脸耷拉着。
“你认识我?”肖婆婆问。
“婆婆忘了吗?十年前您救过我,我可忘不了您。”
“快快起来说话。”肖婆婆拉着单进的手,仔细打量着单进的脸。
“我记得这双眼睛。但我年纪大了,记不太清楚,印象很模糊。”
“那婆婆可还记得这个。”单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上面云路轻水,花色淡然。
“我记得,我记得。你是那个孩子。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好在进了真定门,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肖婆婆咧开嘴笑,像个孩子。
众人豁然开朗,这间小屋再一次热闹起来。
“想来真是巧,我竟然还有机会再次见到婆婆。婆婆,你和师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单进看了看低着头的程冉。
“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昨天他送来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要我救治。我看了看,除了这座山上的蛇草,无药可医。我来采药,你师父硬要跟来,我也没有办法。”肖婆婆白了程冉一眼,转过头又拉起单进的手。
程冉的目光被正在沏茶的小玲吸引过去,竟然拽不回来。肖婆婆不经意间发现程冉的眼神,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看什么看,你害了我的一个徒弟还不够,还盯上我的小徒弟吗?”肖婆婆厉声到。
“您的小徒弟?她是不是——”
“够了!别乱想了,她是我十几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肖玲玲,父母双亡。”
“十几年前——”程冉看着小玲的模样,呆了。肖婆婆气得脸都紫了,猛地一拍桌子。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肖婆婆拉着肖玲玲的手快步走了出去。顷刻间腾空飞去。见肖婆婆离开,程冉快步追了上去,留下单进和权平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单进问。
“单兄弟有所不知,婆婆曾经有一位单传弟子,据说因为一名男子去世。婆婆十分后悔,后来收了小玲为徒,就对她宠爱有加。”
权平向外看了看:“现在看来那个男子应该是你的师父了。如此,我们也跟上去吧。”
师父,婆婆,弟子!难道是——
“权兄,婆婆在江湖上可有名号。”
权平诧异地看了单进一眼:“你不知道?婆婆与你们真定门的鼻祖定德真人齐名,江湖人称婆婆为百毒老妪。”
“算命了,算命了。算你此生姻缘,算你升官发财,算你寿命吉凶,算你乾坤未来。”一个算命先生的文案稳稳当当地放在百花城城墙脚下。城外的人不多,这先生的生意清闲的很。
云昕和大牛正打算进城。虽然知道自己要去许都,但云昕却一点都不着急。这几天从兰城走到百花城,一路悠哉悠哉地前进,倒也十分惬意。
“姑娘,算一卦吧!”算命先生隔着老远,用自己诡异地嗓音对云昕说:“算不准不要钱。”
云昕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疑问正想找个人问问,于是在他的文案旁坐了下来。
“让我猜猜,姑娘可是要问姻缘?”
云昕点点头,微风一吹,淡淡的粉红色悄悄爬上她的脸。这淡淡的羞涩,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哈哈哈,姑娘不必害羞。让我看看你的手可好。”云昕把右手递了上去。算命先生看着自己黝黑粗糙的手,都不好意思去碰触眼前的这只绝美的手。
只一眼,算命先生皱紧了眉头。
“如何?”云昕问。
“姑娘,老朽只能告诉你。你和你心里的那位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呦!倘若结合,更是孽缘。还是趁早放弃吧!”
“这不可能!”
“天意如此,你走吧,记住我的话没什么坏处。”
白云依依,天气晴朗极了。从半空望下去,百花城果真美得出奇,像花像画。一墙之隔,城内车水马龙,城外姹紫嫣红。
“单兄弟,我要去城内的绸缎庄取一匹布。”权平对单进喊到。
单进点了点头,两个人巧施法术,身子轻盈地落在地上。抬头望去,城门口赫然写着百花城三个大字。
“今天进城的人可真多!”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官兵正在一个一个搜身。新贴出的告示散发出浆糊特有的香味,表面的繁华却处处暗藏杀机。
“朝廷说叛军无孔不入,要严加防范。进城的人必须搜身。”
“是吗!好慢呀。”
排队的人顶着太阳浑身不自在。单进自然也烦躁不安,时不时地向前望望,一个女子的背影映入眼帘。
多么熟悉的背影,唯一不同的是她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衣服,还牵着个孩子。
是昕儿,还是不是呢?单进这一刻很矛盾。
一听要搜身,女子转身要走,眼神和单进只轻轻一撞,眼泪就哗哗地留了下来。单进哪里顾得旁人,冲上前去就把云昕抱了起来。两个人的泪水空灵地滴着,像是精巧的风铃。
算命的先生悄悄地离开,带着奇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