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但是,毕竟还有明天。不管明天将会如何,毕竟值得期待。
萧寂自己并没有去城外的河边,他知道华景波一定会去。不过,他并不知道华景波不是一个人去的河边。
白浪河在秋风的激发下,白浪恢宏而起,拍出千堆雪。果然是不舍昼夜,逝者如斯夫。
华景芳站在河堤上,眺望着大河奔流而去的方向,那个方向代表着明天,代表着未来。
华景波就站在她的身旁,却回望着大河奔流而来的方向。
一只芊芊濯素手握在华景波的手上,随之清澈如水的声音入耳:“我们的未来是否会像这条河一样永远充满憧憬,奔腾不息?”
华景波说:“我们的未来始终会像这条大河,我们始终会在执子之手中相爱。”
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华景芳说:“你等我一会儿。”
一路奔跑着下了河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玻璃瓶,俯身在河沿,装了满满一瓶河水,然后又奔跑回来,将那瓶河水交到华景芳手中,说:“这瓶河水里有我们这个秋天,有我们的执手相爱。”
华景芳心中有了软绵绵的酸涩,有了湿湿的暖意,紧紧握住那瓶河水,因为她正握着他们的爱情。
华景波的双手包裹住了华景芳的手,四只手严丝合缝地护住了他们的爱情。
装进瓶子里的河水已经不会再掀波澜,所以他们的爱情始终如同那瓶河水。
华景芳的课桌上多出了一瓶水,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萧寂就察觉了。以他的眼力,他看得出这是一瓶河水。
他很奇怪,却隐隐地感觉到这个看似稳重雅达的女同学其实内心深处极为浪漫和细腻。
春风不度玉门关,因为春风就在玉门关。华景芳也许就是暗藏春风的那座森严的玉门关。
华景芳把萧寂所写的东西还给了萧寂,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在即将回身走开时淡淡地说:“埋在心里的事,可以写出来,为什么不能讲出来呢?有些时候,不讲出来,会误人误己。”
她的话,在萧寂听来,犹如晨钟暮鼓。
毕业前的一个昏风如诉的傍晚,华景波和华景芳突然出现在萧寂的小屋门外。那时候,他们终于向始终未侦破旧案的萧寂投案自首。
书是华景波不问自取的,当然是借给了华景芳。
童话般的,秋天爱情的谜案虽然迟了些,却终于揭开谜底,就此告破。
那时,那瓶取自华景芳故乡的泥土成了华景芳与故土分别的信物,那瓶代表爱情的河水成了华景芳走进华景波家里深深庭院的证照。
华景波步骆风后尘,成功地成为爱情的俘虏,固然让萧寂吃惊非小,也令许多同学惊羡不已。
宁成杰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首先责备萧寂居然会把他错误地锁定为盗书贼的嫌疑人,然后不无忧伤地说:“与华景波相比,我们都无所建树了。”
萧寂听了他的话,暗暗心惊,陡然想到自己这个狂野粗犷的朋友,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多情种子。
明天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那个得知真相的傍晚,萧寂还是在深深的挫败感中为华景波送上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