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很大,江湖很小,江湖在天涯,江湖在心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龙争虎斗。
在我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在操场上寻找丢失的心的那个晚自习,班级里发生了音乐奇才谭燕歌与江湖散人萧寂的高手对决,最终以萧寂潇洒而且诡异的摔倒收官。
那时月色澄澈,我看到赵恒锋和骆风护卫着铩羽告败的萧寂出来,我迎过去,骆风简单地向我告知了原委。我很生气,我义愤填膺,我很无奈,我无能为力。
赵恒锋对萧寂说:“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今晚这件事么?”
萧寂摇着头,却没有吭声。
赵恒锋说:“有一句话叫做一山难容二虎。还有一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两条你都犯了戒。他们是要杀杀你的威风,挫挫你的锋芒。”
骆风一改平时的谨言慎行三缄其口,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从主观上,你没有得罪任何人,从客观上你已经得罪很多人。你还是收敛些才好,没有必要非得把自己的锋芒都显露出来。”
萧寂冷冷地说:“我何时显露过锋芒?况且就是把天下都得罪尽了,也无所谓。”
骆风很无奈,苦笑了一下,说:“你是一头驴么?”
我知道,以萧寂的性格,直接得罪什么人是不可能的,但是以他的性情,间接得罪很多人是绝对会有的。
他过于自负了。我不知道他的自负从何而来。
从他的身上,我可以得到许多许多的前车之鉴,如果总结和梳理起来,大概会比他在学校时写过的文章还有多。别人也许是著作等身,而他是镜鉴等身。
萧寂经过那件事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恣肆张扬起来。一天他在早自习上给同桌扔下一句:“才华绝四海,傲气冠九州。”然后施施然走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毫无来由,我吃了一惊。
我的本家姐姐准备在中国画上有所建树,经常到画室里找高手切磋了。有时候我到画室找骆风,就会遇到她。
我在她画画的过程中,偶尔凑过去欣赏一会儿,她停住笔,问我“你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么?”
我很想在她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美术天赋和才能,怪可惜的是我不是骆风。
我犹犹豫豫地张口,说些自己都模糊不清的说辞,她居然听得很认真,而且还频频点头,似乎大有同感,大有受益。
男人都是这样因为自以为是而死在女人手里的。这就是我从自己的一部血泪史中得来的教训。
在找骆风的同时,我也许也在找一个故事的开始;在等待骆风的时候,我也许也在等待一份恋情的生发。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隐秘进行的,瞒过了所有人,甚至都瞒过了我自己。
我们在瞒天过海中向着每一个明天进发,只等待着某一个明天将一切公诸天下,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一天班主任出现在画室里,看着我本家姐姐一笔不苟地用心画画,过了很有一会儿,问:“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那时我们已经在他所掌控的班级里学习生活将近一个学期,他的问话固然让我本家姐姐大惊失色,很久也没有缓过神来,也让我和骆风大跌眼镜,面面相觑,痛感世态炎凉。
班主任不认识自己班级里的学生,这绝对是一个人间佳话。
黄昏,黄昏后,骆风又和云若出去了,我寂寞地走在操场上,发现一个身影素淡的女生比我更早地在操场上寻寻觅觅着。
我走过去问:“找什么?”
她说:“找你曾经找过的东西。”
我说:“有些东西,不用去寻找,而需要去发现。”
这个女生就是我本家姐姐,也就是我毕业后迎娶进门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