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在犹豫,萧寂就出来了,对云若说:“佳人不期而至,我们何幸如斯?这里风寒,佳人怎可孤立中宵。请进请进。”
云若说:“你们少喝些,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明天再找骆风吧。”转身要走,萧寂对我施了个眼色,我就义无反顾地扯住了云若,非常恶劣地把她硬请进了小店。
骆风其实没有喝多,不过呈现在云若眼睛里的样子有些醉意迷离,云若仿佛吓了一跳,说:“你们怎么把他喝成这个样子?”
我在一边窃笑不已地看着惨遭女孩子训斥的萧寂,萧寂有些失了方寸,说:“他没喝多少,我们,我们好像是没怎么逼他喝酒啊。你说说,景波,你说说,景波。”
他向我求援,我当然要挺身而上,对云若说:“不关我的事,我也被萧老大灌多了。我醉了,我醉了,可惜的是没有人来拯救我,真是可怜。”
萧寂很郁闷,那个时候他痛感被兄弟出卖。他有些痛心疾首地说:“你不是可怜,而是可恶。骆风你说说,是谁要硬灌你酒,又是谁替你喝了那杯酒?”
骆风口齿不清地说:“这个事情,我忘了,我只记得你一杯一杯地让我喝酒。”
萧寂瘫在椅子上,端起自己的酒杯,说:“现在我才知道百口莫辩是什么样的一种痛苦。没有办法只有举杯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骆风嘿然一笑,对云若说:“你也坐下。”这会子他的口齿清晰得可以媲美任何一个主持人。
云若看了他一眼,立即笑容可掬春风满面,对萧寂说:“你应该检讨自己了,怎么会交上这样两个不与你始终不渝的朋友,怎么会有这么两个不能与你肝胆相照的兄弟。为了这个,我觉得你也要将进酒杯莫停。”
云若替她的骆老师向我和萧寂频频举杯,我看得出骆风一脸踌躇满志,煞是欣慰。
这不是我们和云若唯一的举杯欢饮,未来这种场面还要发生。因为骆风。
班上很多人都在肆无忌惮地谈恋爱了,我却无忧无虑地玩着。
我那个时候千真万确没有谈一把恋爱的冲动,这倒不是因为自己有何等长远的理想,或者是有什么恪守礼仪的观念。
不过,世事难料,树欲静而风不止,终于恋爱的风潮向我席卷而来。
那一次我周末回家,遇到了初中时的一个女生。她隐隐约约地流露出和我交往的意思。这令我始料不及,顿失方寸。
回到学校,我先是向骆风说了,骆风没有给我任何意见。
晚自习的时候,我趁萧寂还未去阅览室,就和他的同桌换了位子,他意识到我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谈,就将他的日记本放进课桌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迟疑再三,终于开口把事情向他诉说了,我在说完后注视着他。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问我:“你喜欢那个女孩么?”
我沉吟着,说:“我也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她挺好的。”
他说:“这样的事情中,感情的程度是至为关键的。如果感情的程度不够,这个险你不能去冒。”
“冒险?”我在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说:“是的,冒险。人生中爱情是必须的,但不是唯一的。我们还需要有事业来支撑人生,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哲学上讲,物质是第一位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爱情以及婚姻是建筑在物质基础上的。如果你真的对这个女孩爱到了一切都可以放弃,我也许会在深深的忧虑之中祝福你们。倘若不是这样,你必须要考虑未来的事业问题,家庭问题,而事业与家庭都要求你深度审视那个女孩当前和长远的状况。”
他很严肃地盯着我,接着说:“现在班级里有很多同学恋爱了,对他们而言,有一个问题是他们毕业后是否能够走在一起。就你刚才所说你和那个女孩却面临着毕业后你们在一起了如何生活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这是根本。鲁迅先生说过人只有生活着,爱情才有所附丽。”
他说:“我不反对爱情至上,也推崇纯粹而且恒久的爱情,但是我不能漠视生存的压力,不能漠视社会的考验,不能漠视寻常人生中的种种挑战。至少在当下,我做不到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不惜一切。我知道自己还承担不起对爱情的维系。这种维系就是未来时候的生活和事业。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不会发生,因为我们活着都很艰难,而事业又远如天边的云影。”
我苦笑着,顾左右而言其他:“温莎公爵是谁?”
他也苦笑起来,说:“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想些云里雾里的事情,真是该面壁思过。你还是好好地读点书吧,也好免去不知道温莎公爵是谁的尴尬。”
我说:“为了我好好学习读书,把你的日记给我看看,让我也知道一个哲学家是怎么用功的。”
他立即虎起了脸,说:“郑重警告你,不要打我日记的主意。”
他的警告我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在以后一个时期我不仅打起了他日记的主意,而且付诸实施,大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