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在班级里选定了自己这四年一定要与之称兄道弟的人,那就是骆风。
骆风为人厚道,心思细腻,这是我选择和他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
因为骆风的关系,我也不得不接受萧寂。萧寂平时很冷漠,与我交流很少。和他说话,事实上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直到我们三个那次在校外的狂欢之后,我才真正认识清楚萧寂。总的来说,他有读书人的敏感和清狂,同时也兼具行走江湖的人身上的义气和担当。他对别人是不闻不问的,但是对我和骆风很上心。
不过有一样,确实让我和骆风很受伤。那就是在喝酒的时候,他喜欢霸气凌人的逼着我们和他狂饮痛醉。
其实他的酒量未必比我大,只不过比骆风强一点。
骆风很有主见,无论萧寂怎么逼他,都稳稳当当不改初衷地细斟慢酌。萧寂实在拗不过他了,只得把无情的刀锋架在我的头上。
那次狂欢,说穿了就是往死里喝酒。
校外有一个小吃店,老板娘四十多岁,清瘦可怜的样子。她对我们三个很熟,尤其是对骆风特别厚待。因为骆风诚笃而且慷慨。
我们是在星期六的傍晚走进小吃店的,那时候暮光清冷,店外的柳树还有稀疏的寒叶黯然飘零。
骆风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张桌子,问我们吃点什么。萧寂坐下后说:“生死,小事耳;餐饭,草芥耳;世间事唯有喝酒事大。”骆风知道今晚这顿酒必不可少,说:“老板娘,上酒,上很多酒。”
我听了他们两个的话,不由得心肝发颤。暗自估摸着自己的酒量,便意识到今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全身而退。
萧寂与我喝白酒,骆风自得其乐地喝啤酒。“你们两个酒量大,我可是奉陪不起。”骆风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时这样说。
萧寂无可奈何地捏着酒杯,说:“对于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我们有权利控诉。”
骆风笑着说:“你们控诉吧,控诉反正是醉不了人。”这话里有我行我素又能把我怎样的挑战萧老大权威的意味。
我说:“能者多劳,萧老大量大,我严重支持你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端起酒杯,作为大哥的萧寂责无旁贷要首先提酒,他开口就是唐诗宋词:“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如此寂寞黄昏,如此三两知己,且进浊酒十八杯,与君消得悠悠万古愁。来来来,喝一杯。”
骆风说:“未曾喝酒我们就醉了,因为你的话实在比酒还醉人。”
我说:“萧老大说的话不是醉人,而是唬人。把话说成这个天下无双的样子,真把我们这些不怎么读书的人唬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萧寂瞪起了眼睛,说:“赶紧喝酒,哪来这么多废话。谁再说废话,罚酒一杯。”
喝过了这一口酒,他又开始掉书袋了:“杨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严冬过去,就是春天。虽然我们的春天迟迟不到,但是我们始终在等待,在守望。为了我们的等待和守望,再喝一个。”
骆风显然不愿意和他废话了,他还没有说完,一杯啤酒就落肚了。
我看了看骆风,说:“老大在讲话,你就急着喝酒,对老大可是不太恭敬。这个样子,应该罚酒一杯。”
萧寂认可了我的提议,就神情冷峻地发号施令,威胁骆风再喝一杯。骆风不管他的威逼利诱,端坐如山,笑而不语。
我给骆风又倒了一杯啤酒,见他不买账,就打算给他硬灌下去。
骆风要躲,萧寂伸手从我手中接过酒,自己喝了。
我们一直喝到路上行人寥寥,街头空空如也。老板娘从店外进来,说:“外头有个女孩子,说是找骆风的。你们谁出去看看。”
我是小弟,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要由我这个小弟当先锋。我摇摇晃晃地随着老板娘出去,就看到了在寒夜里萧萧独立的云若。
云若说:“有个问题要向骆老师请教,打扰你们了。”
我看出云若是担心骆风喝酒喝多了才来找他的,笑着说:“骆老师就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当面请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