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众人都在沉沉醉去的时候,他拼着命逃出了歌舞厅。当他在街头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从自己的脸上摸到了冷汗,他的眼前陡然迷离起来。
他注定要到这个外面的世界,但是当时他还不属于这个外面的世界。
珊瑚很晚才回到学校,而那时他正在校外的长街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他太怯懦了。“不是吗?一个个舞厅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在第二天把这件事情讲给了方宝昌,方宝昌笑得前仰后合,说,“这种好事要是落到我身上,我一定迷倒一片。”
左童坡很严肃地说:“那种环境,你不知道什么样,你要是去了,一样手足无措。”
方宝昌眯着眼睛,说:“作为哥们,我很严肃地警告你,那种地方,千万不要再让珊瑚去了。那是一个让人迷失的地方,尤其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后来,左童坡把方宝昌的这些话学给萧寂听,萧寂评价说:“这些话,应该是方宝昌四年师范生活中说得最有见识最有水平的话。”
连方宝昌这样见过世面蠢蠢欲动的人都这样说了,左童坡就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峻性。
“男人的心不是一个笼子,关不住女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女人的情怀也不是一把锁头,锁不住男人对于理想的憧憬。”赵恒锋经常会说些让人感到悲观厌世的正确的话。
这是在一堂课的课间时,赵恒锋匪夷所思地冒出了这样的绝句。左童坡听到耳朵里,就烙印在心头。
他突然羡慕起无情无思自由自在的赵恒锋。
那一天,他和赵恒锋一起回家,在路上的时候,赵恒锋一脸高冷,说着社会是一个机器,说着人生是一件衣裳,说着感情是一种惩罚,听得左童坡脑子竟然出现了一阵阵的空白。这时候,他非常同情经常与赵恒锋觥筹交错的萧寂。
直到快接近郊外家乡的小井时,赵恒锋才收住滔滔不绝的词锋,问他:“你的女朋友这些天怎么没有来找你?”
左童坡说:“这些天她们班上有集体演出活动,很忙,所以没有找我。”
赵恒锋仰面沉吟着,半天才说:“你如果不想失去,就看牢些。这个世界已经接近疯狂了,我们这些人迟早都是疯狂的世界的牺牲品。在爱情上尤其如此。”
左童坡觉得赵恒锋的话说的有些丧气,就笑了笑,说:“你缺少爱情的滋润,真是很不好。否则你不会这么悲观。”
赵恒锋反唇相讥:“这不叫悲观,叫清醒。而你,我的朋友,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
小井边正有一个女孩子在汲水,赵恒锋说:“与你那个演唱艺术家相比,我更愿意和这个女孩走向爱情的坟墓-----婚姻。”
左童坡被赵恒锋的话吓住了,那个时候,他还难以预料到三四年之后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感到了不祥的气息在他的身前身后隐约飘忽。
赵恒锋眯起了眼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