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西院。
阑珊灯火下,锁窗透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听说姗姗惹你生气了?”夫人替南羽褪下衣装时,轻声问道。
南羽默不作声,而低垂的眼帘,已然令英夫人会意。她先是哀叹一声,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姗姗到底还是个孩子。”
“可这丫头总给我捅娄子。”南羽似笑非笑,他从胸前掏出一封不薄的信来,递给英夫人。
“这是?”她的眼中,闪烁了一丝期盼的目光。
“宁丘的信,奚叶已经安全抵达他那里了。”南羽的语气,颇有些欣慰。
那信函上,南宁丘写的倒是很少,多是些问候的话语。直到中间,写着:“封函时,我还犹豫着要不要把奚叶写的信放入其中,因为她的字,令我颇为嫉妒啊!”
看到此处,英夫人轻声一笑。“你说,你是喜欢奚叶多一些,还是姗姗多一些?”英夫人边看着信,边问南羽。
“这……当然是奚叶啊。”南羽望着夫人脸上那狡黠的微笑,血色染红了老脸。
“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还谈什么喜不喜欢,都是我的女儿啊!”他忽然一本正经地替自己开脱。
“唉,其实奚叶也很想活得像她姐姐一样吧……”英夫人的微笑又渐变成了愁容,“那样小的一个女孩,却要去有着万里之遥的地方……”
听完,南羽望着烛芯,叹息一声,也有些伤感。
“奚叶一直都很听话,是三个孩子里最不让我们操心的。”英夫人忽然说。
“放心吧,宁丘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我们总有一天会重聚。”南羽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
英夫人拭去眼角泪光,轻轻向他点头。
……
夜深了,门外再无半点动静。忽然,两个人影闪出,扰乱了尚未灭灯的窗。
“姐。”
南迪贴在墙边,边望风,边朝门缝里小声地叫着。可房里的人没理他,这叫他更着急了。
每夜,都会有一队人交替巡逻,若是不巧撞上,别说交给南羽了,就是“就地正法”他也得乖乖认栽。
“姐,我把明生哥也带来了,你再不开门,我们俩就只能等着被正法了!”他的声音慌乱而急促。
一旁南明生到不是很怕,他还在想“正法”是什么意思。
正待南迪即将发起第二波攻势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他被吓了一跳,还未平静下来,一股痛感直上耳梢。
“疼!疼!疼!”
“臭小子,还把小生扯进来!”南姗姗揪着他耳朵,任凭他如何叫喊。
“姐,你再不松手,我耳朵就得掉了!”
“姗姗姐……”
看见南明生,南姗姗这才消了愠色,松开了南迪。南迪朝后蹦了几步,捂着耳朵。
“进来吧。”
南姗姗拉起南明生的手,又顺便朝南迪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还是成功了,虽然是南迪单方面付出比较多。
“姗姗姐,我们很担心你。”南明生还未坐,扯了扯她的手,说。
“担心我什么?”她朝南迪瞥了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南迪见状,浑身发麻,撇过头,不敢吱一声。
“我听见,他们说南羽叔叔很生气,真的没事吗?”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哼,我爹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真的没事?”
“当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生哥,你看,我说我姐不会有事的吧。”忽然,南迪振声。
“但你会不会有事,就不好说了。”南姗姗落音很轻,摩拳擦掌,露出一颗虎牙,十分可怕。
“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把黑锅丢给你。”南迪求饶,他是真怕他姐。
事实上,南明生对一件事情也很好奇,就是南迪被揍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面对自己的弟弟,南姗姗也没认真,只是轻锤了一下他的脑袋,便不作声了。
“可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的宏图霸业,就此泡汤?”沉默之后,南迪第一个发问,他着急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想到自己的泡妞大计不能得以施展,心中便攀上无限苦楚。
“还能怎么办?这只能交给爹了。”南姗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好吧。”南迪略显失落地说。
“对了对了,我们今天见着二殿下了!”南迪看着南明生,忽地想了起来。
“哦?”
“那家伙牛逼哄哄的,真是位置越高,臭架子越大。”他想起先前炎泽对自己的态度,越想越不爽。
“可我听说,他可是很平易近人的。”
“也许吧,反正不是平易近我。”南迪抱胸。
“你这话怎么说让人觉得怪怪的。”南姗姗捂嘴,有些想笑。
南迪迟疑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不过这会儿他也没那闲工夫管“他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我觉着那二殿下就是冲着明生哥来的!”
“哦?”
南姗姗忽然看向那个端坐的男孩,喃喃道:“冲着小生?”旋即,她又怀疑似地瞥了南迪一眼,后者似乎并没有说谎。
“小生,你认识他吗?”她终究还是问道。
南明生微微一惊,摇了摇头,又低下了脑袋,像在思索着什么。
“那就奇怪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家伙理都不理我,只跟明生哥说话,明明是第一次见。”南迪愤愤不平。
两人一下子又陷入了静默之中,不约而同地看了南明生一眼,也低下了头。
“不管了,不管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都给我回屋睡觉去!”南姗姗忽然叫道,她径直走到门前,把房门打开。
南迪本想拉着南明生走的,但见着姐姐虎一般的目光,便缩回了那只指尖离南明生只有三寸的手,自个儿悻悻地走了。
南明生端坐在那,只听见房门再次轻撞所发出的声音,才察觉到不对。
“南迪走了?”待到一只触觉异常柔软的手抓住他时,才问道。
“嗯,我给打发走了。”南姗姗笑嘻嘻地道。
“姗姗姐,我也该回去了……”南明生突然脸红起来。
“小生留下来陪我吧,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姐姐经常哄着你睡觉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倦,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应该累了吧。
“那个时候的小小生,变成现在的小生了……”她像是在说着梦话,一把擒住南明生,把他拉到床边。
南明生心里明白,南姗姗只是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看。不过,他也很庆幸,姗姗姐真的就像是自己母亲一样。
南姗姗倒在床上,就算睡着了,也还扯着南明生的手不放。南明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小小生……”
“姗姗姐,睡吧……”他低声地说道,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