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和昌国的冬天虽没有扶南国那样冰天雪地,但从北方吹来的寒风却也刺骨。应天身披一件宝蓝色的狐裘站在廊下,望着眼前的海棠树,那海棠树大约半人高,从上到下光秃秃的。一旁一位侍者模样的人疑惑道:“太子殿下望着光秃秃的海棠树做什么?”
“我在想,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劲,今日宣告众大臣让我监国。如若父皇熬不过这个冬天,那咱们的希望就又多了几成。你说呢,墨阳?”
“太子殿下神勇盖世,机敏非常,就算皇上撑过这个冬天,咱们也还是胜券在握。”
说话间,曲曲折折的花园小径上冒出一个人影,眨眼便飞奔到了应天和墨阳身边,小声道:“报告太子殿下。”
一切都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望着眼前的武士,应天懒洋洋地应道:“讲。”
“夜来香几乎全军覆没,只杀了那个渔家女,我们的人就只剩缠丝手落原了。”
“什么!夜来香是我太子宫的精髓,你竟然告诉我它就剩下落原一个人,你说说,要这一个人有何用!废物!”听到这个消息,面带笑容的应天陡然一声怒喝,英俊的脸上现出几道横肉,仿佛刑场上的刽子手。立在廊下的武士也被当胸一脚踹出几米远。站在身旁的墨阳悄声道:“太子息怒,我们进去商议,让他下去吧。”
脱下宝蓝色的狐裘,太子一身劲装坐在檀木椅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酷和沉静,“夜来香怎么会全军覆没,最起码也该再回来一个连碧吧?”
“是啊,卑职把发送信号的任务只交给了连碧和缠丝手落原,连碧是负责夜来香里成员身份的人,前些日子他告诉过卑职说缠丝手的行踪有些古怪,卑职命他去查,可直到行动前,连碧还是没有查处其中的端倪,本想着借此机会再查一查,谁知事情竟变成了这样。”
“落原,落原”应天口中喃喃着缠丝手的名字,将他编入夜来香的那一幕浮现在了应天眼前,那时候落原还是个奴隶,他和父皇在行宫游园,遇见了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落原。他见父皇对眼前的一幕甚是不满,心想救下这个人为己所用也无不可,还能在父皇面前讨个好,便开口救了落原。父皇当时特别高兴,赏了他好些珠宝绫罗,还在早朝的时候当着众大臣的面夸了他一番。可落原为什么会行踪古怪呢?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应天冷冷地吩咐道:“去查落原究竟是谁,我怀疑他是父皇的人。”
“好,那殿下如何处置二皇子?”
“母后当年宠冠后宫,若不是他老娘,母后怎会日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现在,他又来挡我的路,如今也该是我们见分晓的时候了。哼,父皇现在还挺信任你,你去向他报告报告二皇子的消息,免得他忧心。”
“是,卑职这就去。”
和昌国历四代君王经营,王宫建立的时间不长,规模也不是很宏大,墨阳带着太子的命令急匆匆进宫,望着眼前的一层层的汉白玉阶,再跨三道宫门就是皇上的丰和殿了。十几年来这些汉白玉阶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即使他付出了很多艰辛,从一名普通的守夜小卒熬到二品御前侍卫,这偌大的皇宫里还是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光华,赞许过他的默默努力。当他快要认定自己的一生也不过如此时,大皇子应天在初秋的皇家狩猎上把他从一干侍卫中“挑”了出来,这种挑选,意味着他要失去自己的职位。皇家狩猎每年都会选拔一些武艺高强的新手进行比赛,皇上若是有看中的,便会把看中的新手留下来做普通的御前侍卫用以弥补空缺。他万念俱灰地以为自己的人生走到了低谷,没想到大皇子却深夜来到他面前,请自己做他的左膀右臂。那一刻,他的内心在呼喊,他当即立誓誓死追随大皇子。
“皇上。”
“咳咳,是墨阳啊,你—打听到二皇子下落了吗?”
“二皇子没找着,那个渔家女已经被杀了。”
“哎,随他去吧。咳咳,咳咳咳。”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卑职觉得陛下应该派个年纪大些,有经验的奴才过来照顾才好,怎么身旁只有这么一个小太监?”墨阳望着一直不停咳嗽的应和小心翼翼道。
“哎,梦萧同年纪大了,自打他进宫侍奉先皇直到现在都没回过一次家,他老母亲体弱多病,前几天来信说怕是不行了,咳咳咳,朕就放他回乡了。”
“陛下仁慈,只是陛下龙体要紧,卑职认为还是多派几个太监好一些,以免疏漏。”
“咳咳咳,知道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