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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么问?”梦魔的面容不经意中再次隐入风帽的阴影中,唯独剩下一张从黑暗中隐隐透出那张咧口而笑的嘴。
“因为我都不能确定你是否真的是这个梦境里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说,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砍下完全可以成为自己助力的狼首。也难保理论上这里真正的始作俑者不会又用同样的伎俩让我陷入一直其中的无间轮回中不可自拔。我可不想打一个没有通关条件的X-box。”
“貌似眼下你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余地不是吗?”
“实际上我有一个:我可以再次选择不抵抗。”我故作镇定地说。
“这对我来说似乎无法构成威胁,我可以一边凌虐你,一边享受着快感。相信我,鞭尸也是一种乐趣。”
“但你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而我出现在这里的存在也就变得没有意义。我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中醒来。但你要相信一点,我这个人很倔强。特别是在我自以为正确的事情面前。”
“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的?不要忘了,这点你似乎已经试过了,从结果上看不是很理想。”
“那是在我没有弄清所有的情况之前的事了。至于现在,我只会对自身最有利的方式来作为自己下一步行动的评判准则。”
梦魔定定地看着我,将自己的思绪深藏在那空洞无物的风衣帽中,怕是正暗暗地对眼下的情形进行计较。许久之后,它才开口说道:“不错嘛,你很善于谈判。”
“多谢夸奖。”
梦魔将星崖的面容逐渐显现在黑帽中:“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制造了这一切的人,到底想要从我这边得到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这些?”
“因为你在我的潜意识中唯一一个能够说话的存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杰作,不是吗?”
“错了,”“星崖”淡淡地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这是你的梦。说到底我只是你潜意识的一部分——又或者可以说是潜意识中最阴暗的一部分。”
“这是我的梦,同样也是被别人操控的梦。”
“恭喜你抓到重点了。不过说操控算是有点过。顶多只能算是影响,并以此达到那些幕后者所想要达到的目的——让你不断地战斗,直到得到他们所要得到的答案。”
“换言之,至少要战斗到她们得到想要等到的效果为止?还有比这种说法更狗血的吗?”
“差不多吧……所以现在我们的‘无奖竞猜’结束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所说的‘操控有点过,顶多算是影响’这说法可有玄机?”
“你真的希望我像一个高中的政治老师一样把那些东西在这里讲解一遍吗?”
“我以为这就叫做所谓的谈判条件。”
“OK,看来又多一个功利应试教育的受害者。”“星崖”耸了耸肩表示了一下遗憾之情,“人的梦境来自于潜意识,这你可以理解?”
“嗯,对于弗洛伊德的主张我还是有少许认识的。”
“在这个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潜意识所造成的。只不过,有人能够用方法压迫你的潜意识用来达到你进入这种梦境的结果。”
“问题是潜意识一般是不受控制的,就算是作为宿主的我也是一样。”
“我想这就是造梦者厉害的地方了不是吗?”“星崖”顿了顿说,“这下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有。”我皱了皱眉头说。
“我记得有人说过刚才那个是最后一个问题。”
“反悔又不犯法,更何况在梦中。”
“说吧。”“星崖”尽可能耐着性子说。
我做出犹豫的样子,好半天才说:“下手可以轻点?”
他表示礼节性质地笑了笑:“那顺带再附加一些马杀鸡的服务如何?”他顿了顿说,“废话就不多说了,这次你先请吧。”
我故作意外:“不搞偷袭了?”
“我想偷袭的精髓在于出其不意。这种情况下,再用偷袭有意义吗?”
“我想也是,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我开始信步向前,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的一种,只是单纯地想要用步伐的节奏控制住眼下的局势。自从刚才击退狼群的一战,已经让我的信心已经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一种冲击爆表值那份几近傲慢的感觉。眼下我只需要让自己冷静地控制住这种傲慢的气场,好让自己的行动力在头脑的判断下将自己的裔能发挥最大的功率。
梦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它开始调动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早已习以为常的手术式。手术变换的过程中,它身后原本阴森怖人的树林被附上鲜活的生命力一般变作无数条形盘旋的曲线,还没等我消化眼前的现实,它们便以流动穿梭的姿态逼至我的身前。身后是悬崖峭壁,眼前犹如巨蟒丛生的树界妖阵,我几乎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视野便很快就被那凌乱窜动的树界妖阵所吞没。
我急忙催动自己的裔能,利用敏捷地跳跃力,在树界的枝干中来回窜走。这自然不是树界的全部,不消一会儿,树干便以成倍的速度无止尽地繁衍起来。可供逃命和喘息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一味的闪避已经无法将问题拖延下去。我只得再次感受刚才杀狼时裔能附体的状态,并无所犹豫地用手刀将进一步把空间缩小的树枝果断斩开。
整个树界不消一会儿已经遮天蔽日,就连所有的方向都无不在这树界深邃的纵深感中充斥着深不见底的绝望。更何况,我心里清楚,梦魔早已躲在这树界的某一处地方,并伺机而动。我不停地上蹿下跳,以避开来袭的尖杆以及企图将我俘获的蔓藤。大脑甚至连思考的片刻空隙都没有。我没时间考虑如何改变眼前的困境,更没时间想象摆脱困境以后的情形,我只设身处地感悟到了一件事:古埃及搬运金字塔石块的那群广大的奴隶们在烈日下的脸上是呈现的是怎样的一副苦逼的面容了。
就是这一个片段的迟疑,我的脚程不经意地慢了半拍。枝蔓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立时一拥而上,堵死了我所有可以避开的路线,将我扎扎实实地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