倬州,与岄州相邻,因此地的柑橘甘甜爽口为天下人熟知。不过岄州却与之相反,同样是远离帝京,岄州却因为地势偏僻而成为政途失意者的聚居处。两州相邻,一富一贫悬殊极大。
倬州城,守城的不再是身着兵服的士卒,城门下身着普通衣裳的百姓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风妃颜叫住了一位刚从城内出来的挑着担子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我有些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这倬州城内发生了何事,怎么不见士兵守城呢?”
粗布短衣的男子见问话的是个貌美的小姐,且言语间并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急忙将担子搁在一旁,问道:“小姐是从哪里来?”
风妃颜笑着说道:“从帝京来的,到倬州城来寻个亲戚。”
男子瞧瞧左右无人,小心问道:“我瞧小姐通身的贵气,又见您打听官兵的情况,小姐的亲戚莫不是与这里官员有些联系?”
“是的,亲戚在府衙里做事,我长期得不到他的消息担心不已,所以才到倬州城瞧瞧他。”
“哎哟,这位小姐,如今倬州城内的各个府衙都去不得。”短衣的男子说着连连摆手,似乎这府衙比地狱还要可怕。
“大哥,府衙怎么去不得了?你好人做到底,告诉我吧。我带着个丫环千里迢迢地赶来倬州,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呢?”
男子见她还带着个丫环来,又是个富家的小姐,心里不忍。“好吧。小姐既然亲切地喊了我一声大哥,我就将城内的情况说与你听听。”
“一年前,倬州新上任了一位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初到倬州倒是判了些案子,赢得了倬州百姓的爱戴。不过三两月后,知府似乎找不到什么案子可破,便扬言要将倬州境内的土匪剿个干净。”
这位大哥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了,见他擦了擦脸上的透明液体,不知是汗还是泪。
“他剿匪也就算了,却偏偏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捉去。哪知府大人将捉去的人都关在了府衙门前的站笼里,风吹日晒的,都死了好些人了。倬州的百姓忍受不了他的恶行便群起造反,如今知府和倬州的官兵正躲在府衙里不敢出来。”
风妃颜认真地听他把话说完,对他感激一笑。“大哥,谢谢你!”
“哎哎,小姐记住千万别去府衙,否则那些守在门前的百姓也会将你牵扯进去的。”
风妃颜笑笑,带着绿绮进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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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门前,一众身体健硕的男子将知府的宅邸围得水泄不通。风妃颜从对面的客栈二楼朝知府宅看去,门外立了不少站笼,不知有多少人曾在里边一点一点的慢慢死去。而知府宅内,亦有站笼,其中两个站笼里还关着人。
笼中的人头部被禁锢着,脚下垫几块石砖,每过一日便会抽去一块,直到脚下的最后一块砖头被撤去,一日后人便吊死、饿死在站笼中。
“小姐,这知府大人好残忍。关着人却不给他们饭吃,还要吊着他们。那些人死了可就成了冤死鬼、饿死鬼,知府大人不怕他们化作厉鬼来报复吗?”
风妃颜朱唇微勾,说道:“你信这些,知府大人未必信。哼,等月黑风高了我去探探他的虚实,是好官还是昏官见过便知。”
绿绮赞同地点头,望着小姐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晚间吃过饭,狂风乍起,虽说是七月的天,免不了季候变幻的时候。绿绮推门进来,端着刚沏好的热茶。“小姐,外面风大,要不明日再去吧?”
风妃颜换了一身劲装,轻盈飒爽。“明日复明日,事情若是都堆到明天去解决,那倬州百姓有多少个明日来等?早一些找出倬州叛乱的原因,我们才能早些到岄州去。”
“哦,那小姐行事时小心些,奴婢等你回来。”风妃颜嗯了一声,翻窗而出,直奔知府大人的房间。
烛火幢幢,知府大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这倬州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夜深闯知府大人的宅邸?这个女人倒是大胆,人长得美却是一个没有眼力价的。
知府大人悠闲地坐在主位的一边,笑问另一侧的风妃颜:“姑娘,夜造访本官有何事?”
风妃颜见他坐的位置,皱眉。“知府大人似乎坐错了位子。”
“姑娘似乎才是那坐错位子之人,本官是官,而你是民,庶民怎可与官同坐主位?”
风妃颜拿出玉佩,眼里闪着光辉,笑着问道:“这个,知府大人可认识?”
知府大人一看,只见玉佩上刻有“永世”二字,玉佩的样式是郡主才享有的。郡主,永世,永世郡主?他面上镇定无恙,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天骇浪。一年前自己还未到倬州赴任前,曾在茶余饭后听过有关永世郡主的事情。
“啊!原来是永世郡主大驾光临,是下官眼拙,请郡主莫怪。”
知府赶紧起身走到前面作揖行礼,心里却在琢磨。皇上虽然宠爱永世郡主,不见得会让一个小姑娘来处理倬州叛乱一事。这么一想,他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是郡主贪玩儿抢在了特派官员的面前罢了,他一个混迹官场的老手还搞不定一个小丫环,可笑。
“本郡主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郡主千里来倬州想必很累了吧?不如就在本官府上歇着,明早本官再派人领着您四处转转如何?”知府大人说笑间正要往门外走去,却觉得脖颈上冰冰凉凉的,一看,一把剑横在眼前。
风枭噌地一声立起剑,命令道:“郡主在问你话,回答。”
知府大人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好汉小心点,我回答,我回答就是。”风枭收到指示拿开了剑,却没有入鞘。
“回郡主,下官姓赵名适,到任倬州知府已有一年的光景。”
“倬州的叛乱因何而起,赵大人可有认真思考过?本郡主瞧着赵大人日日不出府却也将日子过得惬意非常,倬州上上下下的官兵拿着玉溪国的俸禄就是这么报效国家的吗?”
“郡主有所不知,下官捉的都是些土匪,他们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在时机成熟时大肆抢掠。”赵适指着门外问道:“郡主一定瞧过外边儿的那些站笼了吧?自从有了它们,这倬州可比下官到任前安定多了。”
风妃颜刷的将茶水泼向赵适,语气不善。“安定?若真是安定了,倬州的百姓怎会以下犯上?你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在此地公开用刑,难怪百姓都怨声载道的。剿匪剿匪,你的匪剿在了何处?那匪窝又在何处?”
赵大人赔笑道:“郡主息怒,若是郡主要检查下官办案的成果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此时天色昏黑,明日,郡主明日何不随下官一同去,如何?”
风妃颜起身,指着赵适,缓缓说道:“好,明日若是找不到匪窝,本郡主保证你项上人头不保!”
“是,是。”赵适躬身连连称是,看着离去的两人,嘴角扬起一抹狞笑,在烛火的照映下诡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