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翎勾着妩媚的唇,说道:“各位这么说是怀疑本公主的丫环行窃了?本公主倒认为这是有人在陷害采菁,早不出、晚不出的,为何就在此时青玉璧恰好出现在此处?众位不觉得奇怪么?”
众人一听,觉得翎公主说的有理,又纷纷改口说道:“公主说的也有道理,这丫环这么瘦弱,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子事情来?”
何莹芝气愤的问道:“那翎公主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娘家祖传的青玉璧是谁放在你的丫环身上的?”
华翎看着风妃颜,美眸微眯,“郡主方才可是靠近了采菁的,自然也有嫌疑。四皇子主审这个案子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么?”
玉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走到采菁身边,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荷包问道:“这是你的?”
采菁木讷的点点头,“是奴婢的。”
玉宸将荷包里的东西都倒在手中,众人一瞧,有几块儿碎银子,还有一只珍珠耳环。
绿绮瞧着那只耳环眼熟,便问道:“小姐,那不是你的耳环吗?奴婢记得你说过那对珍珠耳环是皇上赐的。”文羽倾离风妃颜最近,见她耳朵上并未戴着耳环,可她明明记得妃颜来的时候是带着的。“妃颜,你的耳环去哪儿了?那只耳环真是你的?”
“方才在路上丢了一只,另一只在我这儿。”风妃颜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剩下的一只珍珠耳环,递给玉宸。
凤栖梧面色一紧,伸手探进袖中,荷包还在。看来美人儿真是有两手准备,连荷包都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真是……凤栖梧无奈一笑,眼神里含着一丝丝无人察觉的宠溺的味道。
玉宸冷眼看着采菁,不知不觉地透露出一股隐隐的霸气。“这个,你如何解释?”
采菁使劲的摇头,“不是奴婢……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采菁恶狠狠地看向风妃颜,一定是她。
“那你倒是说说何人想陷害你这么一个丫环,连何府的青玉璧也敢堂而皇之地放在你的荷包里?是盗窃还是陷害,等尝过大皇子府的长鞭就知道了。”何莹芝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采菁,当家主母的风范尽显。“来人,去取长鞭来!”
玉粲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他向来不管这些妇人之争,而且何莹芝要做的事情他也没有闲心去管。
“这……这……”采菁跪在中央,神色慌乱,她并没有证据证明是风妃颜做的手脚。“珍珠耳环是奴婢在路上捡的,奴婢并没偷窃啊!”
玉宸捻起耳环在采菁面前左右晃动,问道:“怎么,现在不说是他人陷害你了?”
“不,是有人陷害……是奴婢自己捡的……”采菁是听过那长鞭的厉害的,抽在身上如同万针刺入骨髓,疼痛不已。饶是自己习过武的不死也要去层皮。“公主……公主救救奴婢……公主……”采菁跪着往华翎身边去,双瞳充斥着恐惧与害怕。
华翎见采菁这副怕死的模样,唯恐盗窃一事瞒不住,心下一狠,开口说道:“采菁,本公主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会作出这等事情来?”
采菁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公主口中说出来的,明明是公主吩咐她去做的。“公主,不是我,明明是……”
华翎截住她的话,朱唇一张一合说道:“采菁,你如此糊涂,可有想过采琼?”
采菁看着华翎威胁的目光,她懂了,只要自己一说出是公主指使自己去盗窃的,那妹妹采琼的性命就……采菁将头垂得低低的,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的面容。
“四弟的运气可真是好,来大哥府上赏赏花便能碰上盗窃案的犯人。”玉璋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玉子劭见他一副不满的样子,笑着说道:“此案若是三弟负责,你也会遇上的,不过三弟能否在众目睽睽之下审了这案子呢?”
玉璋哼了一声,他才没这个闲心。
“丫环采菁,本皇子问你,京中的盗窃案可是你所为?永世郡主的耳环又是否为你所窃?”
采菁抬起头,似乎是失了魂一般说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做的,奴婢认罪。”
华翎一听,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便将盗窃的地点都一一说来,若有一处不符便是欺君罔上,你亦难逃刑责。”玉宸招来雪肆,“将她所说一一记下。”
雪肆点头,从怀中掏出纸笔说道:“是。”
“第一家,城南刘大人府上琉璃盏一座。第二家,孙大人府上夜明珠一颗……第十家,韦员外府上藏画一幅。第十一家,何大人府上青玉璧一块。四皇子,奴婢盗的只有这些。”
玉宸看了雪肆一眼,雪肆点头,一处不差。“你是翎公主身边的丫环,与玉溪国的大臣们素来无怨,何以要盗窃他们府中的东西?”
“四皇子不清楚吗?奴婢盗的都是那些骄奢淫逸的大臣府上,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那副嘴脸实在让奴婢觉得恶心。官员是人,难道百姓就不是人了吗?奴婢用盗来的东西去接济贫民有何不可?”采菁冷眼看着厅中的人,心中有千万的不甘。“哼,玉溪若是再容忍这类败官,国将不国!”
杜公公大喝一声,“大胆,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采菁痴笑道:“反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放肆不放肆有多大的分别?”
“你……”杜公公正要叱骂她,却被皇帝挥手制止了。
玉皇看着厅中跪着的小丫环,一言不发地坐着,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皇上大发一通脾气,将这个丫环处死了事。谁知皇帝哈哈笑了三声,起身离开了。“老四,你好生审理这案子吧,朕回宫了。”
众人对皇上怪异的举动十分不解,却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皇帝。
玉宸将供词递给采菁,说道:“无误便签字画押吧。”
采菁看着那一纸供词,抬头对玉宸说道:“四皇子,奴婢可否同公主说几句话?”
玉宸点头。
采菁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到华翎身边,躬身在她耳边说道:“公主,奴婢与您的情分到今日便结束了,还望公主以后能念在采菁服侍您一场的份上,多多宽待采琼。”
采菁迅速将一把匕首塞进华翎的手中,华翎正要躲开却听见她说:“公主,奴婢最后一次帮您了,往后请公主多多保重!”说完,采菁一把拉过华翎的手往腹部刺去。“公主,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公主深明大义……能死在公主的手里,奴婢……”
华翎看着染血的双手,笑了。“采菁,身为翡灵国的人,这是你应得的。”
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众人眼前却是一片殷红。采菁爽快地拔出了插在腹中的匕首,鲜血喷溅在华翎粉色的衣裙上,斑斑点点的。她笑得有些不甘,有带着解脱的意味。“公主……”
华翎俯身看着无力坐在地上的采菁,美艳的双眸毫无暖色。她伸手拿过那把匕首抵在采菁的脖颈上,死死地说道:“本公主好心,送你一程!”刺啦一声,血如泉涌般浸湿了采菁的衣襟。
有些胆小的千金见血直接晕了过去,一些则是用手帕捂住口鼻,生怕自己闻到那股血腥味。
灯火辉煌间,众人见华翎公主眉间的那朵粉色莲花渐渐变成了朱红色,极尽魅惑。
大皇子府门前,风妃颜分别送文羽倾和李若芜上了马车,特意嘱咐两人的贴身丫环好生照顾着,毕竟血染厅堂这种事她俩还是第一次见。
马车缓缓离开,风妃颜偏过头问身边的玉宸,“采菁她……”
“京中盗窃案的犯人等同犯有死罪,尸体用草席卷着抛在了乱葬岗。”
风妃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要回去向皇上呈报案情结果吧?我先回府了。”
“好,路上小心。”
风妃颜上了马车却不见柳纤云,这才想起在大厅里一直没见着她的身影,便问轻梦和绿绮,“柳纤云呢?”
绿绮嘟着嘴,不满道:“我的大小姐,人家二小姐早就丢下您一个人先回将军府了,只有你好心还记得她。”
“只有一辆马车,她怎么回去的?”
“听门丁说是王漓小姐邀她一同坐马车回去的。”轻梦答道。
风妃颜放下车帘,说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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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帝京十分平静,人们知道了盗窃案的犯人已伏法,夜里也睡得安稳了。
将军府的归院里,风妃颜的一声尖叫惊醒了守夜的绿绮。绿绮进来时,只见自家小姐满头大汗地坐在床边,神情恍惚。
“小姐,你没事吧?”绿绮紧张的推了推小姐,没反应。“小姐?小姐!”
风妃颜这时才缓过神来,“绿绮啊,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小姐,你的脸色好苍白啊,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风妃颜淡淡一笑,“做恶梦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来,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这,要是被府里的人知道了,奴婢是会挨骂的。”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赶紧上来。”
“是,小姐。”绿绮除了外衣,爬上床躺着,搂着风妃颜的胳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可是风妃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从大皇子府回来之前她还安慰文羽倾、李若芜,却忘了自己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血染厅堂。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时空里流血牺牲是常事,死亡只在须臾之间。
她若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必须踏过流血的河流,必须走过尸骨遍野的路,必须变得冷血无情。
这个代价,太大了。
此时的永和殿依旧是灯火通明,杜公公劝了好几次,皇上还是不肯就寝。
“皇上,龙体要紧,还是早些歇息罢。”
皇帝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一片郁结。“老杜啊,朕,是个称职的皇帝吗?”
杜公公见皇上有心事,揣摩了下用词,说道:“皇上昼夜批阅奏章,玉溪国内上下一片和泰,一切都是皇上勤勉朝政的结果。”
“真是如此吗?今日一个小丫环都敢说长此以往我玉溪国将不国。朕这个皇帝怎么算得上称职,若不是当年母后和众大臣拼死拉回朕这条命,朕如今早已和心爱的人在一块儿,什么都不用忧心,多好!”
杜公公咚的跪下,哑着嗓子说道:“皇上三思啊,这么多年皇上都走过来了,怎么如今会这般低落?玉溪国的将来还得靠您呢!”
“玉溪的将来?”玉昶看着殿外的月色,神色难测。半晌他才说道:“朕累了,扶朕进去休息吧。”
玉溪的将来,靠的不是他这个不称职的皇帝,此刻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还需磨练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