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雪花悄退去,金乌振翅暖人心。
大雪退去,人们顾不上街上的泥泞,纷纷走出屋门,享受冬日暖暖的余晖。
而此时,从远方传来阵阵马车声,众人不禁伸头望去,本来,这街上过一辆马车,本无甚出奇,只是人们暗暗吃惊,孔家的老族长竟然走在马车之后,而且马车后面还有身穿黄马褂的侍卫,一股好奇之心驱使着人们驻足观看。
忽然,随着马车上传出停车之声,身边侍卫熟练的掀开帘子,而后弯下腰等着纳兰容若下来,他似乎没看见他,从左侧轻轻地跳下来。
王侍卫似乎并未惊奇,只是缓缓起身,依然站在纳兰容若之后,或许一路之上皆是如此,已然习惯,只是碍于陛下严旨,才不得不做。
老族长焦急万分,刚欲派人再去请孔岩,不料一回头,发现马车竟然停下来了,再一看纳兰容若已然下车,连忙迈着颤悠悠的脚步来到他的面前,低下头恭敬的问:“先生,前面就是孔府了,不知先生下车为了何事?”
纳兰赶紧扶着老族长,又看到老族长竟然那些人一样走着,说:“老先生,您如此高龄,怎么不坐城门前的那辆马车呢?”
老族长支支吾吾不能做声,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总不能说借给王成去请孔岩,那不是更是失礼,突然急中生智断断续续的说:“老朽...颇懂养生之道,寒冬之日虽腿脚不便,但正因如此更要多走走......”
说到养生,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俨然将这大街当做自己的主场,听者无不叹服。
越讲越起劲,越讲纳兰容若时而喜形于色,时而震惊于老族长的学识。没想到,孔家可真不是浪得虚名,其中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老族长倒着手讲的正入神时,一声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老族长一脸愠怒的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电光火石间,老族长转怒为喜,笑着对身边的纳兰容若说:“先生,骑在马上的那位,就是孔岩。”
纳兰容若远远的看了一眼,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特别是勒住马缰绳,马的前身微微抬起的那一瞬间,仿佛横刀立马的大将军般,一身豪气冲云天。
不知不觉间,孔岩快步来到身前,刚欲行礼,纳兰容若伸出那双饱经沧桑的双手,托住孔岩,说:“重黎小友,请起。”
孔岩细细的端详着纳兰容若,以前以为他的词那么美妙,出身富贵,怎么着也得是红楼公子那样的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吧!没想到纳兰的手竟如此沧桑。
他突然想到,纳兰可是康熙身边的一等侍卫,他也曾仗剑远行边疆、出使梭龙,深谙民众疾苦之辈,他可绝不是贾宝玉那样的柔弱书生,只知怡红倚翠。
孔岩不由得恍惚了,连连双手抱拳说:“公子如此,重黎怎担当得起!”
纳兰刚欲说些什么,忽然咳嗽起来,赶紧拿出身上的手帕,捂着嘴,身边的侍卫连忙去请大夫,纳兰摆摆手说:“老毛病了,几位兄弟不必操心了。”
说完,那手帕还未离嘴,纳兰便连忙叠了几下,放入袖筒之中。
看着一脸恭敬的孔岩,说:“重黎啊!咳咳咳......这种文人间的虚招子,就不用用在我身上了。”
孔岩赶紧上前,扶着纳兰说:“现世上之人,最重此道,重黎也很无奈,先生,快请上车吧!我怕,您的身体......”
纳兰容若叹了口气说:“不,前日陛下祭孔,而今日我要步行前往衍圣公府。”
听其言,孔岩眼角湿润了,他知道,纳兰这是拼着最后的气力,想替朝廷宣示尊孔崇儒之心。
孔岩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先生,此地离公府还有三里之地,何必呢?”
纳兰容若没有说什么,只是推开了孔岩的手,义无反顾的迈开了第一步。
两旁的侍卫想要拦住,但却苦于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只好跟在后面。
金乌西去,繁华的街道仿佛被披上一层且轻且密集的大网,从网中望去,时而繁星一眨,时而明月显露出娇羞之态,半隐半现的。
十一月的夜晚,那是寒风刺骨,再加上呼呼的大雪下了好几天,更是寒气入髓。
在这微弱的月光下,一行两人相互扶持着向前前进,正是孔岩与纳兰容若。
三里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此时还未到达,就在刚才,纳兰容若逼走了老族长及一干侍卫,只留下孔岩一人。
孔岩看着周围的街上鲜有行人,但听声音,两侧的店铺还是热闹不凡,倒也不算荒凉。孔岩扶着纳兰容若,看都不说话,有点尴尬,便说:“先生,你知道吗?我就在一家茶馆里,遇到一名道人,他竟然说玉皇大帝要封您为紫微真人,您说可不可笑?”
纳兰容若默然不语,只是冷笑了几声,夹杂着寒风,听不甚清楚。
孔岩看纳兰没有说话,想着换了个话题,说:“先生,陛下为什么要派您来,请我这个无名文士呢?”
纳兰似乎在回答亦似乎在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跟陛下说了,七星连珠只是巧合而已,而南怀仁偏要说,此乃天象预警,不可不防,所以陛下遣我来查察此事。”
孔岩看向远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也不能说什么,在这个时代,皇权几乎代表一切,自己一介文士,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自己绝对不能放弃,整整思绪说:“在下以为脚踏七星乃帝王之相只不过是上古传说而已,就算在下脚下有七星,也没有造反的实力,或许那七星之子在陛下的子嗣当中也未可知。
这一回话,也好似风吹落叶般,无人回答。
过了半晌,纳兰坚定的说:“重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孔岩快速的询问。
纳兰说:“我来之前以为是死局,可我刚才无意之间,忽然觉得你很像一位故人,虽然只是神似,但也足够了,你不知道陛下对赫舍里皇后爱的有多深,我相信,陛下只要见到你,一定不会杀你”
孔岩说:“那先生为什么救我呢?”
纳兰淡淡地说:“一命还一命而已,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