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祭祖就是回去爷爷奶奶和太爷爷坟前看看烧点纸钱,用不了多久时间,当日去,当日便可回,然余罗盈看手机周边发现了一个古镇,说要去瞧瞧。余父c城还有点事儿,打算径直回去,余母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人注意安全,最近无论大小景区人多拥挤。
看着余父的车消失在眼前,余善施和余罗盈相视一笑,启动车子驶相反的方向。
路上车子很多,古镇口号打得很响,一个让人记住乡愁的地方。如今原生态的镇子不多,多多少少有翻修的痕迹,店面装潢也格外迎合镇子风格,古香古色。服装店老板娘穿着刺绣长裙,婀娜多姿,不厌其烦地向顾客推荐新上架风格迥异的衣服。
对面陶瓷店男老板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偶尔含情脉脉看向服装店里忙碌身影,一朝一夕,日升日落,不过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等待。
一本书,一杯茶,闹中取静,姑姑独坐窗前,清亮的光至窗外而内,悬梁一顶灯笼点缀屋内古朴。
客人进进出出,动作轻柔,生怕是扰了难得的宁静,逛了一圈,图个视觉舒畅,随后脚下生风,跨出店面。老板肆意潇洒,躺着躺椅,一摇一晃。
姑姑离开时买了两本书,带走了书店一个杯子,这是姑姑的爱好,喜爱杯子,各式各样。
晚时订了客栈,老板是一位小姑娘,不过二十,扎着马尾,正看着电视节目,见她们进来,热情欢迎。
房间锁匙古朴,木制门闩。进得屋内,清一色古朴装潢,余罗盈直接倒躺床上,拿出买来的新书继续看,余善施掏出手机,没有信号,短信不能发,电话不能打,房间也没有wifi提醒,干脆出屋下楼来到柜台。
小姑娘重新点播一部老电影,手里端着白色小酒杯,一脸陶醉,旁边放着陶罐酒。余善施上前:“老板,你家有wifi吗?”
小姑娘眯着眼半晌未应答,余善施有点儿不耐烦,白天说好跟唐骥远晚上聊,奈何没信号,刚想开口再次询问,小姑娘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醉眼朦胧说:“没有。”随后小酌一口杯中酒,将杯子放下,冲余善施招呼:“过来坐。”
本想着回房的余善施停下脚步,看着她,迟疑片刻,她要干嘛?缓缓走过去,坐在高脚木凳上。
“我去给你拿个杯子,我们一起喝,江镇的酒,虽不如名酒却别有一番滋味。”小姑娘身高不高,155上下,跳下凳子,看她摇摇晃晃,好似随时摔倒。
余善施看着她进到柜台,打开木柜取出杯子,关好木柜,摇摇晃晃出来,先把酒杯放好,攀上凳子,好不滑稽。知道自己个子矮,还买这么高的凳子。
似是知道在笑她,小姑娘也不恼,笑嘻嘻给她满上,瓮声瓮气问:“江镇好玩吗?”
余善施执起酒杯,不慌不忙:“地方小。”四五条街纵横交错,店铺商品琳琅满目,再没有其他特色,与其他古镇相比,大同小异。
姑娘闻言,砸吧砸吧嘴:“那就是不好玩了。”
余善施不反对,下午姑姑看书的闲时,她在江镇走了个遍,临江而建,江水激流,人潮拥挤。
姑娘笑笑,用手抚摸酒杯壁身,白皙皮肤在昏黄灯光下与杯子之交相辉映,她抬头打量四周,悲喜不明:“我在此生活十九年,初中辍学在家,经营小客栈,一生足矣啊。”说完执杯一饮而尽。
余善施看着她,沉吟半刻,狐疑道:“为什么不读书了?”
刚一说完,姑娘似笑非笑,摇头道:“不是那块料就不要浪费那个钱了。”
别人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余善施慢条斯理点点头,抿一口酒,辛辣穿肠而过。她常喝啤酒、红酒、鸡尾酒,白酒却是甚少沾染,心里实在不畅快时才会想要喝,今日倒是个例外。
几杯酒下肚,余善施只觉胃火辣辣似的难受,呼吸也带着酒味。姑娘浅浅一笑:“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姐是来散心的吧?”
大姐?余善施挑眉,一笑置之,姑姑虽已三十有六,但就容貌而言,得上天优待,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你怎么知道?”这小姑娘还能看出什么来?
姑娘得意一笑,眼睛半眯“感觉!”
好吧,感觉,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姑姑看来是真的心烦意乱,急于平复内心慌乱而到江镇寻求安宁,试图解脱,可是她忘了,无论什么时候,除非真正的死去,是没有可能解脱的,我们终将被困于自己的世界。
姑娘酒量很大,余善施陪她喝了这么久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状态,眼中稍稍带点儿微醺,神识清醒。回房之际,还吩咐客栈里唯一一位雇工收拾收拾就关门。余善施无故一笑,跟着上楼。
姑姑开门见她如此模样,惊讶道:“你不就出去问个wifi吗?怎么还喝酒了?”
语气平缓,呼出一口浊气:“喝酒暖和。”屋内开了空调,余善施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木椅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摸索手机,点亮屏幕,睁开眼睛一看,晚上十点。
余罗盈递了杯热水给她:“就这么睡了?起来洗个澡吧,浑身是味。”
“洗了澡也不能换衣服,干脆不洗。”余善施坐起身子,接过水杯,喝一口,搁置在旁边木柜上。
“将就一下吧,明早上就回去了。”余罗盈又拿起一本书,对余善施说。
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呢。余善施到洗浴间洗脸刷牙,拒绝姑姑的提议,窝进被窝,闭眼睡觉。
第二日清早,余善施被手机铃声闹醒,心里疑惑,不是没信号吗?怎么有人还能打进电话来?
“喂。”迷迷糊糊看了来电显示,唐骥远。胸臆间似乎有什么被填满,她被人牵挂着。
听她被吵醒的沙哑声:“还在睡呢?都这个点了,快收拾收拾回来吧。”这么久没见,他有点想她了,从他放年假回父母家开始,算算时间,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见了。
余善施抬头看姑姑,头埋在被子里,没有转醒的迹象,轻声说:“姑姑还在睡觉呢,我回来会给你说的。”
“那你就先起来准备准备,吃个早餐,等姑姑醒来,也差不多了。”
“好。”
“那就快点,如果你姑姑赖床,你可以采取非常措施。”
“她是长辈,我能采取什么措施。”
“比如一盆水把她泼醒?”
余善施笑:“唐骥远,她是我姑姑,这么个馊主意小心她不让你进门。”
“不,正确的说法是她不让你出门。”他娶她,自然是她出来了。
余善施轻手轻脚起床收拾,闻闻自己身上没有特别大的味道,便出了门。
下楼,客栈姑娘就坐于昨晚上那根高凳上,吃着刚出去买回来的豆浆油条。见了余善施,冲她咧嘴一笑:“睡得怎么样?”
她秀眉一扬“还不错。”
“是吧,我也睡得很好。”姑娘往嘴里塞进一截油条:“今天早上起来,心情舒畅,特意开了信号屏蔽器。”
余奶奶生前也喜欢吃油条,只是每每吃到嘴里总会说不如乡下镇上的好吃,弄得她爸只好等她和姑姑放假之后把她们送回乡下,余奶奶这才开心愉悦。
“你们这儿油条好吃吗?”不过信号屏蔽器确定不会太过分?难怪昨晚上没有信号,她不怕客栈没有生意吗?
“我吃了十几年没腻说明还算可以吧。”姑娘神色清亮,悠扬语调。
余善施点头,问清了卖油条的方向,出了客栈。冬天的早上,游客慵懒,大都不愿早起,难得的旺季时候的安静,街上只有商贩吆喝声,吸引少数早起的人。
余善施不为所动,直奔卖油条的店面,店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吃着早餐。买了两根油条切断,两杯豆浆。估摸着姑姑已经起来,余善施没有在客栈大厅停留直接上楼回房。姑姑果然已经起来,推开了木窗,薄雾裹着清晨的阳光,略偏柔和。
余罗盈虽然出国这么些年,爱吃油条的习惯仍然没变,看见余善施手中拿的东西,眼睛发光,迫不及待接过油条吃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孩子,你在哪儿买的?这还挺好吃的,要不我们带点儿回去?”
“姑,咱别这么粗鲁好吗?一根油条而已,您稀罕成这样?”余善施看不过眼,再说了,买回去她吃不吃还不一定呢。
“你姑姑我多久没吃了?去年回来都没吃呢,c城老街区好多地方变了,卖油条的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嗯,可能回家养老去了。”余父拿下了老街区一块地皮,早就重新建设规划了,哪还有以前的影子?
吃了早餐,收拾东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根油条。两人去到卖油条的店铺,人老板早就卖完了。整个镇子就这么一家油条,生意火爆是必然的,且每天就那么点儿量,完了就完了。
听客栈小姑娘说,油条老板是一个非常会享受的人,上午卖卖早餐,下午就在一个老茶馆里打打纸牌,听听黑白电视放的戏剧,到熟悉的地方还会跟着哼两句,好不安逸。
回程路上,余罗盈面带微笑对她说:“姑娘,你说如果在江镇投资个项目怎么样?”
余善施开着车问:“什么项目?江镇还有可待开发的东西?”
“你怎么就没遗传的你爸哪怕一丁点儿的经商头脑?难道你一辈子就打算靠你那上班的工资?”余罗盈恨铁不成钢的说。
“知足常乐嘛。”
“你这明明是不思进取。”
余善施妥协:“那您说,怎么投资?”反正她是没那雄心壮志。
“不知道。”够直接!这很余罗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