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四人已经离开七里城远达几千里之外,足可见“飞”车的速度。现在被一个黑熊一样的男人拦住去路,“飞”车迅速停下,地面上拉出两条长长的白色滑痕。“飞”车在几乎摸到黑熊男穿着的圆筒大黑裤的地方,静止下来。黑熊男纹丝不动,仿佛并不害怕被撞断腿,只是凶巴巴地瞪着车里反而怕撞到人而满脸惊恐的四人。
李斌四人从车里出来。李斌向黑熊男人抱拳施礼,自报家门,询问何事拦车,是否是另外一关。
黑熊男子得知李斌是闯关人,上下左右大量了李斌很久,然后仰天大笑,笑了足足一个钟头,然后才说这森林叫古墓森林,是九九八十一关中的关隘,他本人就是这古墓森林的守林人,已经在这儿待了足足五百年,可惜从来没见有人来这儿闯关。
李斌偷偷问小樱这个五百年怎么回事?小樱说:“你忘了?以前说过阴阳界里的十二年才相当于你们谭城那儿一年。”李斌恍然大悟,也暗暗计算着自己在阴阳界十二年期限的剩余时间。
黑熊男继续说着,从小他就很黑,所以家人给他取名叫墨墨。从年轻时奉国王之命就在这儿把守古墓森林,从一开始的期待闯关人,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后来娶了一个古墓森林附近一农户的女儿,现在有两个孩子,偶尔打两只兔子吃,生活过得很清闲,但总觉得工作太轻松。原先那种给闯关人设置的种种关卡或者叫难题,都随着漫长岁月的冲洗,变得模糊不清,记不起来了。
李斌一笑,说既然墨师傅记不得了,是否就可以算李斌他们过关,放行李斌他们四人。
没想到墨墨捋捋浓密的满脸胡须,爽快答应,说只要李斌他们顺利穿过古墓森林,根本不用回来报告,就视为闯关成功,而且算闯过十关。
李斌心想这个挺简单,但不知道墨墨如何断定是闯关成功,而不是死在古墓森林里。
墨墨说现在时代不同了,在闯关的路上都安装了监视器,死在路上,还是活着通过,都可以通过监视器看得一清二楚。但最终面见国王时,还是需要有闯关见证人作证,不仅证明顺利闯关,还要证明闯关人的人品是否正直。
墨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要把这五百年来憋在肚里的千言万语全倒出来,不管别人爱不爱听。李斌反而喜欢听得全面一些,因为知道得越多,闯关就会越容易。
墨墨说古墓森林里千虫百怪,极为凶险,还很狡猾,要能活着出了古墓森林,几乎不太可能。所以墨墨也就没有过于记忆自己当初给闯关人设置的难题,因为难题天然就有。年轻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才华放在天然之上,如今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便开始敬畏天然,看低自己的才华了。当初那个踌躇满志没有胡子的黑俊青年如今已经变成了顺应天然放低姿态而且大胡子盖住五官的老大叔。
五百年,脸上的大胡子像一座长在五官上的原始大森林,把鼻子眼睛都遮盖得不显山露水。老婆偶尔用剪刀修饰一下边幅,并不大幅度破坏它的整体生态,所以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景。这脸上的森林,也是他两口子在浩瀚孤独的古墓森林旁耳鬓厮磨的游乐场,陪伴着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日夜夜。
李斌等人想立刻进入古墓森林去闯关,便和墨墨挥手告别,驾驶“飞”车,缓缓开进前方无边无际的古墓森林。
阿飞想加足马力试着快速开出古墓森林,却发现不仅路径曲折,拐弯抹角很多,而且地面坑洼不平,时常有树根交错,十分坎坷,路也很狭窄,树干上枝杈丛生,剐蹭着“飞”车钢铁车身。“飞”车缓缓蠕动,像一条毛毛虫,爬行在大森林里,停停走走,小心翼翼,仿佛随时都会被一只小鸟飞下啄吃。周围无数的奇形怪状的原始树木,粗如磨盘,黑如乌木,地面堆积着厚厚的各种微黄的落叶,天空几乎看不见,偶尔撒下一两点瘦弱的光芒,只有无边无际的幽深昏暗一直不离不弃地跟踪着“飞”车。
突然,“飞”车两旁出现两只老虎,好奇地攀爬着“飞”车。“飞”车是关着四面窗户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也可以看到里面。
小灵看到老虎,吓得“啊”一声尖叫。由于车窗紧闭,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趴在车窗处的老虎却看到了里面的人。它们像饿了两天的人看到香喷喷的红烧肉一样,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去咬李斌他们,可是比它们还无情冷血的钢铁生生硌住它们的雪白大牙,发出“咔咔”的恐怖声。“飞”车震动着,幸好老虎是两边各一个,如果都在同一边,形成巨大合力,“飞”车就会被推得侧翻。
李斌心想和老虎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看阿飞能不能开快点车,好躲开老虎。阿飞开始加速,“飞”车猛地往前蹿,两只老虎的前爪从飞快移动的车身上滑下,失落地看着一溜烟跑走的这么坚硬的像蓝色豹子一样的动物,悻悻地打个喷嚏,拖沓着钢鞭一样的虎尾,慢悠悠地转身去寻找别的食物了。
李斌笑着看看小樱,说这像进了动物园,估计前方会见到很多各种各样的动物。小樱很是兴奋,丝毫不害怕,在后座抱着小灵,取笑着小灵刚才的胆小,小灵也自嘲地说刚才大老虎把自己吓一跳。“飞”车继续行驶着。
夜幕拉上,蓝色的月光笼罩着广袤的原始森林,从天空俯瞰,仿佛是一片微波粼粼的幽黑海洋,没有船只在上面漂荡,只有几只像海鸥一般的鸟儿时而从海洋深处飞出水面,时而扎进海里,不见踪影。古墓森林里更加漆黑,窸窸窣窣几点蓝色月光点缀着狭窄路面上黄绿的落叶地毯,上面踩着饥肠辘辘的李斌四人,他们下来找点吃的。
阴森森的原始森林里,偶尔响起几声乌鸦沙哑粗犷的嗓门和猫头鹰发出的鸽子一般的咕咕声,各种扭曲形状的树枝像吊死鬼一样恐怖,仿佛在对李斌等人吐着黑压压的长舌头,几乎舔着他们的耳朵和脸皮。空气却异常清新和饱满,非烟非雾的森林大气,散发着汩汩青春的气息,像豪华氧吧一样给李斌四人带来巨大的快乐源泉。
阿飞戴上探照灯帽子,光束里出现一只畏畏缩缩的野兔,红眼睛被强烈光束刺激得瞳孔收缩,眼前一片模糊,李斌倏地射出一把飞刀,正中野兔脖子,它应声倒地,蹬了蹬一只后腿,便不再动弹。
小樱和小灵高兴不已,忙上前捡起野兔尸体。在一棵树根纵横交错的大树下,他们生起篝火,燎烤着野兔,阿飞从“飞”车后备箱里抱出一坛女儿红,四个人开始了烧烤晚餐。
野兔很美味,也很香,就像巷子深处的酒香,香飘万里。红色的篝火不停飞舞着烘托着香气,香气像贪玩的孩子一样在大森林里四处奔跑戏耍。树上的鸟儿开始流口水,但篝火的炙烤使得它们不敢靠近;远处潜伏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开始分泌出一坨坨贪婪的眼眵,一步步向篝火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