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山巅看着一切的陆吾轻轻闭上双眼,仿佛内心毫无波澜,对的,他是神,俯瞰苍生万物,超脱生死。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他只是一个不敢面对前尘往事,救不了心爱的人的懦夫。
离仑急急忙忙跑了进屋,怀中抱着沉沉睡去的沙棠。
“陆吾,快,快看一下,小孟极这是怎么了?”
陆吾背过头,不看离仑的眼睛,顿了顿还是说:“棠儿……是魔了。”
离仑一愣,又笑了起来,拍拍陆吾肩膀:“哈哈哈,你别跟老子打诨,你都喊她棠儿了,她哪里是魔了,怎么会嘛!哈哈!”
“她只是住在孟极身体里的据比,‘折颈披发,无一手’的据比,恨透了我,已堕入魔道的据比。刚刚相柳不是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吗?这是魔界的授章,等棠儿醒来,她就是天下最强的魔了,她有对抗三界的能力,和仇恨。”
话音刚落,离仑一拳打到陆吾脸上:“那你要怎样!再一次看她堕入魔道,再一次看着她被斩杀?你怎么……怎么可以再一次放弃她。”
陆吾苦笑:“离仑你明明知道的,我从未想过要放弃她,那个时候,我只是犹豫了而已,为了我信奉的天帝,所以我遭到了报应了,千年的别离,何如死去?”
陆吾仰头克制住泪水,下定决心似的,捏紧了拳头,对离仑说:“离仑你到门前守住,我会救棠儿的。”
离仑看了看沙棠,拍拍陆吾的肩,错身走到门前。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进了屋子,陆吾衣袍翻飞,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被发丝挡住视线的离仑心中冒出了一句话:陆吾,他是神。
人间一天一夜,也是如此漫长。
陆吾再次走出屋子时,太阳已经升起又落下了。
离仑上前搀扶住形容枯槁的陆吾,却惊讶的瞪大了眼:“你……陆吾,何至于此!要你这般舍弃……”
“舍弃……什么?神的身份,有什么用呢?”陆吾便轻飘飘的回了自己的房休息。
离仑站立在沙棠身边,看着沙棠一样苍白憔悴的脸庞,和整洁安静的屋子,想象得到这一天一夜,这一对经历了些什么,这也是为什么离仑从来不敢透露半分对于据比或者是沙棠的爱意,在他们彼此巨大的付出下,离仑的爱显得如此渺小。
沙棠神骨已被魔化,污染,为避免沙棠堕入魔道,必须剔去神骨,用仙水擦拭洗净身体。为了避免沙棠过于痛苦,陆吾用神术,交换了二人的神骨。
再从自己身上一根根剔掉被污染的神骨,彻骨的疼痛。
陆吾回到屋内,松开衣袍,一堆泛着红光的神骨随着掉落下来,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血泪。
陆吾的身体浸泡在仙水中,不断冒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和烟雾,陆吾额头淌着豆大的汗珠,但嘴角却挂着微笑:“终于,棠儿你洁净如初。”
醒来的沙棠已经披着披风站在陆吾窗前,一双神明的眼睛隔着窗纱也看得清楚明了,沙棠泪如雨下。
但是,无法释怀啊!沙棠留下伏羲琴,不声不响的回了石者山,设了结界隔绝外界,决心不再管天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