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泣婴飞身而过,镜观感觉到它的味道在胖子身边停住,胖子已经了无生气。镜观听得胖子身体翻动的声音,应该是那泣婴所为。出乎意料的是,那怪物只停了片刻又飞速向前,对胖子尸体竟是毫无兴趣。
镜观感到泣婴的味道离刀疤和瘦子越来越近,片刻之后远方的空气中就迸发出血腥气,瘦子惊恐地喊了几声,就没了动静。镜观走出牢房,停了一会,足尖一点,向气味的来源飞奔过去。
镜观奔走的极快,像在地上滑行一般,悄无声息。折过几个弯后,他看到了泣婴。
地上狼藉一片,那怪物正背对着镜观,上身抬起,用前足夹着什么,昂头咀嚼,口中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镜观抽出短棍,后背绷紧,腰部蓄力,准备跃起突袭。
那怪物身形一动,竟然倒着飞了过来,它空中扭动身体,头颈后转,大口张开,径直咬向和尚的脖子。
镜观心头一懔,没想到对方感觉如此敏锐,他身子下沉,左足尖发力,以左腿为轴旋转身体,堪堪避过那怪的大口,抡圆短棍狠狠砸在泣婴的头上。木屑飞溅,那短棍裂了开来,泣婴头部毫发无损,它前足一弹,将和尚打飞出去。
镜观撞在墙壁上,哼了一声,咬牙翻身爬起。那妖怪离他一两丈多远,上半身抬起,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不屑一顾。泣婴抬起镰刀似的两只巨大前足,放在嘴边慢慢****,将血和肉屑碎骨慢慢用舌头勾进嘴里,细细咀嚼,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旷的牢狱里传的很远。
镜观想起典狱说会有衙役在虎穴帮忙,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以前除妖的时候也是一样,承诺的后援到时候全都不见,只剩自己一人苦苦挣扎,面对各种妖物。
没办法,都是自己选好的路。镜观吸了一口气,将短棍用力在墙上一磕,碎木纷纷断裂脱落,露出一只水磨八棱钢鞭来,那条钢鞭通体黝黑,隐隐泛出红光。
泣婴侧着头将两只前足添得干干净净,对着和尚一笑,露出满口利齿,就像示威一般。然它后猛地合上嘴巴,发出砰的一声,如同一口木箱合上盖子一样。
那怪物后腿一弹,瞬间就扑到镜观面前,两个前足一拢,朝着和尚左右两肩砍来。镜观也不躲避,向前窜出,撞到那妖怪怀里,抡起一鞭打在那怪的头上,泣婴狂吼一声,头上迸出白色粘液,它负痛人立而起,足爪乱舞,两个镰刀和另外两对步足狠狠从半空劈下,形成一片刀网,想要把眼前这人撕成碎片。
地下泥土乱飞,那怪物身前顿时出现数个深坑,泣婴转动眼球,发现坑中并无一物,心知不妙,向前弹起,猛然窜出一段距离。
还未等泣婴落地,它背上却传来一阵剧痛。泣婴狂吼一声,身躯扭动,从半空中跌下,等它转过身子,却看见那和尚从它背上轻轻跃下,立在不远处。
那和尚右手握着钢鞭,一下下的敲打着左手掌。
和尚脸色煞白,两眼中红色竖曈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动作悄无声息,一个影子一样。他和泣婴以前对付过的术士截然不同,那些人身上都带着让泣婴憎恶的灵气,总是念着明光咒或引燃灵光符,弄的牢里闪亮一片。这些光亮让泣婴感到厌恶,变得狂躁无比,所以那些术士很快就不能动了。
但这个和尚不一样,他身上没有灵气,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身上仿佛还有若有若无的妖气。泣婴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属于黑影中的生物,甚至是比自己更为古老的东西。
泣婴头上伤口处的粘液还在流出,它有些困惑,又怒气上涌,后面两只步足发力一蹬,再次扑了上来。
和尚在黑暗中移动身形,贴着泣婴爪牙避开攻击,动作如同水银流淌一般圆转自如,每次找到对方破绽时,就抡起一鞭,击在泣婴的鳞甲薄弱之处。几个回合下来,泣婴伤痕累累,吃痛不住,它镰足狂挥,将和尚逼退两步,趁机飞身跳出两丈开外,倒吊在天花板上,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镜观从黑袍上扯掉一块布,慢慢地擦拭着钢鞭上的白色液体。
“滋味不好受吧?我这根水磨钢鞭,不知道破过多少人的铁甲,碎过多少妖怪的骨头。”
“小的时候练武,我学鞭,其他的孩子都选剑。他们认为学剑潇洒,像侠客,觉得我拿个沉重的钢鞭,像个莽夫粗汉,大家都笑话我。他们不知道我选鞭,是有原因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打不过拿剑的,他们的武器又轻又快,像蝴蝶一样在你身边飞,我光是举起钢鞭就费劲全力了,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那时候我每天都偷着哭。”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我变的和他们一样快,慢慢地比他们更快。好多孩子的剑都让我用鞭打断了。这回换他们哭了。”
“后来我独自闯荡江湖,遇到更多的用剑高手,互有胜负。但我还是喜欢用鞭。”
“如果对手有铠甲,比方说你这样的怪物,用剑的就头疼了。但是我不怕,我就是为了破甲才练的鞭。”
镜观擦拭完毕,将布条仍在地上,他踏步上前,抬头道:“竟然和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来吧,下来一战。”
泣婴畏缩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和尚步步紧逼。
那怪物突然口吐人言:“术、士……死……”
一道黑影从泣婴口中激射而出,一根灰色骨箭忽地插在和尚下颌下方,尖刺从他脖颈后面露出,鲜血顺着骨箭不断流出。
镜观皱眉摸着骨箭,犹豫着是否要将它拔出。
泣婴得意地冷笑一声,噗噗两声,两根骨箭又插在和尚的胸口上。
镜观向后躺到在地,泣婴咧嘴大笑,从墙上跳下,一步步走向躺着的和尚。
泣婴用一条步足踏住和尚胸膛,高举镰刀前足,说道:“你、你……弄伤伤我,疼!”说罢挥足向和尚脖颈砍去。
泣婴觉得眼前一花,前足再次砍空。它抬头一看,和尚从半空落下,立在远处,用手拔出身上的三根骨箭,身体似乎毫不受影响一般。
镜观用手掂了掂,那些骨箭长十几寸,有常人拇指粗细,颜色灰白,尖端锐利无倒钩,如同一根短矛,在他手里发出金石交鸣的脆响。
和尚摸着脖子上的血,皱起眉头骂道:“他娘的,你个怪物挺能射啊。把你捉出去和魔弓穆骈对射,看你俩谁能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