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的莹光宝石不见了,我知道,肯定是被人偷了。
但我没有去找回来,我那时太害羞,别说东西被偷了都不敢声张,就是被人光明正大的抢了,大概也是不敢反抗的。
但后来,除了我的莹光宝石,我的其他东西也开始一件件的丢失。
我的发箍,我的手镯,我的项链,我的零食,我的零花钱。
我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恶劣,当小偷难道很好玩吗?偷走别人的东西很好玩吗?这些窃贼,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失主的心情!!!
哎!我那时总是太怯弱,嗯,我还以为自己是宽容和善良的。
但很显然,宽容和善良,其实就是怯弱呢!
善良的人,却被欺负;宽容者,却纵容出灾祸!
那些小玩意儿和零花钱不要紧,但,如果是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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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年老会死去,生病会死去,意外会死去,皮肤变得冰冷,内脏变得腐坏,最后,成了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而灵魂,灵魂呀,灵魂不知所踪,或许已经消散?
她所见过的,最猝不及防的死亡,来自于一场大火,火花瞬间迸裂,成了一片红云,墙壁被吞噬,空气被吞噬,人,也被吞噬。
如果说这种猝不及防的死亡像是雷霆闪电一般刺痛心脏,那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死亡。
明明是明亮多彩的世界,但在某一瞬间,好似世界上所有的色彩都褪成了灰白色,她不知道,颜色也会衰老呢。
皮肤变得松弛,背脊被压弯,再也爬不上楼梯,眼睛,也变得浑浊。
这是最无奈而不可逆转的死亡,时间的风吹过,春草变黄,枝头叶落,原本鲜活的生命,化作尘埃,簌簌落下。
它让一个人真正的开始畏惧死亡,畏惧生长。
但,谁能逆转那拂过的清风呢?谁能?
所以,这世上,还有一种死亡,它没有这般无可奈何,没有无辜的意外,而是,肮脏者的屠刀落下,背叛者的匕首刺穿,它同样猝不及防,同样悲怆凄哀,却,除却悲痛,更有阴暗和怒火灼烧,叫嚣的怪兽在血液里奔腾,想要按住阀门,想要咽下岩浆,但,按不下,咽不下!
她,不甘心!
被阴火灼烧的血管唯有阴凉滑润的新鲜的血液才能滋润复原,被愤慨填满的心,唯有刀刀入肉的快感才能消减,被悲痛绝望窒息的灵魂,不!灵魂,她的灵魂,已经无法拯救!
这世上,谁还能还她一个亲人,谁还能让她不再孤苦无依,谁还能,陪伴她,疼爱她,成为她的家人?
世人万千,但她只有一个人,世事繁华,但她,只有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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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只有一个人了!
扬晨舟看着眼前的人,人?是吧?
对方的面容如此熟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的父亲!
:“小舟啊!过来~”男人冲她招手,一脸和蔼的笑容。
扬晨舟知道这并非真实,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病房,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旧痕,两张病床也锈迹斑斑,上面的被子颜色棕黄。
对面的窗户还残破缺漏,幽暗的风从洞口一丝丝的蜿蜒爬进,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
意识再往外延伸,还能看到黑暗静谧的走廊,间或火光闪烁的损坏的灯管。
这是一个噩梦!扬晨舟下了定义。
但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即使是噩梦,她也相信对方不会伤害她。
这是她的父亲,在她的梦里,爱她她也爱着的人们,永远不会伤害她。
这个念头升起,霎时,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病房变成了旷野,医院变成了平原。
但噩梦之所以为噩梦,就在于永恒不变的诡秘幽暗的空间。
脚下草地没有半点绿色,一望无垠的,是失去生机,枯萎衰败的死地。
敌人来得也是莫名其妙,一个巨人挥舞着战斧朝她冲来。
她一眼认出,这也是是个熟人。
何止熟悉,在她贫乏有限的交际里,这个人,曾经也是被她付出了些许信任的存在。
她的好叔叔,父亲的好兄弟!哦!应该加上曾经二字!
好久不见啊,张志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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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号,那是个很普通的日子,甚至因为冬去春来,扬晨舟格外享受熏暖中带着微凉的气候。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大教室上选修课,突然电话就响了。
真的很突然,因为她的联系人并不多,除了和舍友之间偶尔打打电话,其他的时间甚至都用不上通讯这个功能。
她当时看到是父亲打来的电话,还以为是父亲又担心她生活费不够要给她打钱,但没想到,电话那头却传出一道女声。
:“晨舟啊,我是你孙阿姨,你父亲他,现在正在医院......”
她的父亲,因为银行的存款一夜之间全被盗走,气得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抢救。
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偷盗者,正是孙阿姨的丈夫,她父亲曾经的合作伙伴,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张叔叔。
那可真是一段灰暗的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的想,为什么张叔叔会盗取了她父亲的银行卡?为什么张叔叔能够盗取她父亲的银行卡?盗取存款之后张叔叔去了哪儿?人还能找回吗?钱还能找回来吗?孙阿姨和她的子女那么恳切的请求她,她应该报警吗?
但后来,后来,父亲次次病危,医疗费告急,孙阿姨一家却一边推脱无法还钱,一边恳求她不要报警宽限时日,最后,父亲走了!
啊!这可真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事呢?
好吧!比悲惨,总有比她更惨绝人寰的遭遇,但是,她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悲伤和痛苦,是可以比较的吗?
她只知道,她的父亲去世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了她,而原因竟然是因为挚友背叛这种可笑可恨的原因!
她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吗?她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吗!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獠牙利爪朝她杀过来的巨人,扬晨舟心情翻涌。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个人了,包括孙阿姨和他们的一双儿女也是。
父亲刚去世的时候,她几乎每晚都在噩梦和厮杀中惊醒,这几人每每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但随着时间过去,人一直没有抓到,身体出现的警示也让她无法分心,她开始对警局不再抱有希望,开始自我劝慰,选择麻木和忘却。
但忘却只是暂时的,她怎么能忘却呢?
做错了事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形成弧状的利刃,携裹着扬晨舟的愤恨,劈向前方狰狞的巨人。
肉体被劈裂的声音让扬晨舟的神魂得到了极致的舒爽和发泄。
她整个人眉目都舒展开来,迎着如雨散落的血水,露出微笑。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顿在脸上。
那被劈成两半的巨人竟然一瞬间恢复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完整的巨人。
还不止,脚下不知什么时候漫过了黏稠腥臭的血水,一道道水纹游走在水面,仔细一看,赫然是一条条尖头毒眼的毒蛇!
背脊处窜起莫名的害怕和惊悚,扬晨舟还来不及反应,就觉脚背处一阵滑凉感传来。
视线挪过去,她那光洁的脚背上,爬过几条细长滑腻的身影!
蛇!虫!
卧槽!这该死的梦境,能再恶心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