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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男儿有泪

“啊,燕虎!”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书生竟然就是燕山游侠燕虎!

羊武被司夫人美貌所吸引,自然会本能地注意她的表现,只见她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刚才奴婢去请她来见客人,只说公子带回一位儒生,她以为只是夫君的哪位名士旧友,没想到是夫君日夜在她枕边谈到的英雄燕虎。

不过,燕虎在她心目之中,应当是一位身着游侠武装,面容黝黑而坚毅,满身横肉的武夫形象,却不料一见之下,竟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彬彬文士。若非袍服下魁梧的身材,让人可以联想到那身满是力量的肌肉,真不敢相信这就是让燕山山贼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你真的是燕虎?”司夫人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阿妞已经抢先说道,“难怪长这么高大。那今天……”

“今天多谢阿妞姑娘仗义相助!”羊武对阿妞笑道。

“仗义相助?”屋内众人听了无不莫名惊诧,这话反过来阿妞对燕虎说才差不多嘛。

“义士,阿妞心直口快,如果今天得罪了义士,请多多包涵。”司夫人想,阿妞肯定是在市场里跟羊武发生语言冲撞了,急忙向羊武解释。

“夫人误会了,阿妞姑娘心地善良,怎么会得罪在下。是在下在市场惹来纠纷,阿妞姑娘出手相助。”羊武说道。

阿妞听到大侠燕虎夸她,化解夫人对她的误解,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夫人的衣袖一个劲的点头说“是”,证明燕虎说的话句句是实。

可是祭箪越听越奇怪,羊武虽然不愿暴露身份,但以他这番惹眼身材,不太可能有人想去欺负他。就算有,也轮不到阿妞去仗义出手。一定是阿妞真的跟燕虎有过冲撞,他不好意思当着主人的面责怪,帮她隐过而已。

“阿妞,是不是你真的冲撞了义士,是的话就向义士道歉。”祭箪严肃地说道。

“公子,夫人,真的不是那样的。”阿妞急了,一面说一面在大伙面前表演当时的情景,“当时,市里有两个无赖要打架,燕虎大侠把其中一个人就这么架走了,那人纠集一群无赖来要找大侠报仇,我就出来一通臭骂,把那群人骂走,救了大侠……哎呀,不对不对,我是救了那帮无赖啊!”

“哈哈哈哈……”众人一齐大笑。

“阿伦,阿妞,燕虎义士的身份不要向其他人透露,只说是我的朋友来访,知道吗?”祭箪对那男青年和阿妞说道。

“是,公子。”二人同声回答。

众人各归其位,跪坐于会客厅内聊了一阵,祭箪吩咐道:“你们在家准备一下,我和义士到县衙校场试箭,今晚我要和义士痛饮几杯。”

“是,公子。”阿伦和阿妞答道。众人见祭箪要留燕虎吃饭,更加高兴。

“祭县尉,燕虎打扰太多,今晚……”

“义士不要客气,我知道义士一向独来独往,不喜应酬。这次家宴不请外人,我对义士神往已久,今晚只有你我与三位夫人开怀畅饮。”

羊武正要继续推辞,司夫人接着祭箪的话说道:“义士,我家夫君平素喜欢结交豪杰。但是自从来到傂奚县,从他嘴里说出的豪杰便只有义士一人而已。阿玉嫁与夫君一年多来,满耳皆是义士的英雄事迹,日夜渴慕见到义士。如今既已来到寒舍,我夫妇四人正当陪伴义士开怀畅饮,一洗义士独行燕山之风尘孤苦。即使今夜之后,我夫妇与义士终生不复相见,今夜之欢亦足以珍藏一世。希望义士不要推辞!”

羊武自从灭族之后便孤苦伶仃,这两年多来除了张公张婆,几乎与外人隔绝,内心之孤单寥落可想而知。

而穿越人羊武突然从文明繁华的21世纪来到野蛮血腥的东汉末年,这几日每晚望着燕山茫茫暗夜,内心的失落惆怅也是难以言表。

突然司夫人这番话语,正好戳中了前世今生两个羊武的泪腺,羊武顿时泪眼婆娑,拜哭在祭箪夫妇面前。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后世的说法。但在两汉三国时代,不管男女,哭是生活的常态,男人哭也没有什么耻辱。《三国演义》中写刘备爱哭,实际上,汉书后汉书三国志中,每本书写到哭、泣的地方都有一两百处,足见两汉三国时代,历史上真实的哭声比比皆是,哭的主角也远远不只刘备一人。

这个时代人生短暂(汉时人均寿命男约35岁,女约32岁),又常遭战乱,人们的生活态度比今天更加感性,因此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不会扭扭捏捏。

作为宿主的羊武,近两年来在燕山洒下多少思乡思亲的眼泪,已经无法计量。

所以,在座的所有人,没有谁会像后世人那样觉得一个八尺男儿,名镇燕山的英雄豪杰在女人面前痛哭流涕是很耻辱的,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有爱有恨有情有欲的活生生的侠客。

哭声是可以传染的,羊武的凄苦人生让所有身处乱世的人感同身受。祭箪的妾刘夫人,出身中山豪门刘氏,与刘备是远亲,都是中山靖王之后。数年前的黄巾之乱,家乡遭遇兵燹,刘氏逃到幽州蓟+县,家族逐渐衰落,为借助祭家势力重振家门,先于司夫人嫁给祭箪为妾。

因此羊武一哭,让刘夫人猜想到这位隐姓埋名在燕山深处的独行大侠,背后必然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凄惨人生。这让刘夫人联想到刘氏家族的衰败,也不禁悲从中来,拜哭于地。

于是包括祭箪在内,大家各有所感,跟着相互拜伏于地,哭声此起彼伏。这种场景现在看来好滑稽啊,可是在汉末三国魏晋时期,却是日常生活的常态。

既接受了祭箪馈赠宝弓,又被司夫人一番话戳中了泪腺,羊武已经无法推辞。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吧,在羊武的内心深处,已经把祭箪夫妇当做真正的朋友。而司夫人,以她的美丽善良征服了羊武,成为羊武内心永久珍藏的一枚温暖的珍珠。

众人收起哭声,整顿心情,羊武与祭箪一齐来到校场,祭箪把士兵全都清场,他要观赏羊武试用他家祖传的宝弓。

羊武把弓箭上弦,拉一个满弓,测试宝弓的拉力,只见虚拟屏幕上智能环拉力测试结果在84.9kg前后不停摆动,直到十几秒后羊武把弦松开。

85公斤拉力,约等于后汉制340斤,属于三石弓(东汉重量单位1石=120斤,与粮食的容积单位1石不同概念),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运用自如的。

祭箪见羊武能轻松自如地拉出满弓,心中算是彻底的臣服于羊武的虎力了。虽说祭箪也能勉强把弓拉满,但是勉强拉开,拿不稳,无法瞄准,毫无实战意义。使用强弓,不但要能够拉开,而且还要拿稳,瞄准,这对臂力的要求异乎常人。

不过祭箪能把弓拉满,已经相当不错了,在这汉末时代,至少在力量上可以称得上准一流武将。作为年仅22岁,又有世家背景的年轻人来说,应当有远大前程,却为何在三国历史上没有留下姓名,羊武暂时想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燕山游侠羊武摔下山崖死亡后,巫邯贼兵肆无忌惮在燕山抢劫,祭箪多次进山剿贼,在斩杀贼首巫邯的一战中,县尉祭箪也因重伤不治。

大汉四百余年,留下来的正史文字不过一二百万言,所立传的人物不过一二千人,无数这样的无名英雄被埋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羊武不知道,他的穿越,帮助祭箪斩杀巫邯,也改变了祭箪的命运。在这个时空的历史里,或许会有一位名叫祭箪的武将写进历史,还有他名满幽州的美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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