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正要夺门而出,身后“扑通”一声,刘叔被床脚绊倒趴在了地上。李彧一下子扑过去压在刘叔身上,喝道:“醒醒啊刘叔!快醒醒!”
但身下却只传来挣扎的动作。李彧从来没遇到过梦游的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做,但肯定不能让他伤害到自己。李彧瞥见床下打水的水桶系的绳子,心下有了决定。他一手捞过绳子,要把身下挣扎刘叔绑起来。
一个人独自绑另一个挣扎的人,本来就不容易,何况李彧身体正虚弱,还一直咳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刘叔四肢绑在了一起。李彧满头大汗地喘息着,又咳出两摊血来。
平息了呼吸,李彧把刘叔搬到床上去。刘叔还在伸着脖子张大嘴试图咬李彧。这时看清楚刘叔脸庞的李彧心中惊骇。只见刘叔黑红的面目已经变成了青色,脸皮竟然干枯得向树皮,上面还有零星的大块的黑斑。不停开合着发出“咔咔”声的嘴里没有一丝光泽,甚至嘴唇上还挂着干涸的渗出的深色血迹。
青色、干枯、血斑、咬人,这些都让李彧想起一种在游戏和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恐怖生物。一瞬间冷汗又从额头流出来,李彧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李彧忍住心中不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连身体的疲累都忽略了。他在“咔咔”声中歇了一会,仔细倾听。虽说这间宿舍是最角落的,但自己和刘叔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不会听不到吧?
想到这里,他强行忍住自己的不安,取出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漱了漱口,清除了嘴里的血腥味。想了想,又从刘叔柜子里拿出一双毛皮长靴换上。
李彧这时只想到一个人。他取下门后的藏刀抽出来看了一眼,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有清晰的风的呼啸声和悄悄的脚步声。
校长的宿舍就在刘叔宿舍的斜对面,和刘叔一样是一个人住。不过校长的宿舍本来就是单人间。李彧站在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试着推开,也推不开。他又加重了力道敲门,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
门是老式的门,李彧把刀伸到门缝里,整个身体用力一压,门“嘎嘣”一声开了。一道人影坐在床上,李彧立刻退后并把刀横在胸前。他怕人影会向刘叔一样扑过来。
但什么也没发生。人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李彧轻轻呼道:“校长?校长?”
没有反应。
李彧提着刀走了过去,借着屋里微红的炉火,他这才看清校长趺跏在床上。有了刘叔的教训,他没敢直接过去碰校长,只是保持距离走到了校长身前。
校长面前摆着一篇经文,李彧瞥了一眼就没继续看,上面都是藏文,他也不认识。
“生病了在家里念经文,诚心地祈祷,如果这果报够了,你的病就好了。”
李彧想起来他跟校长的谈话,怎么开始的怎么结束的他都想不起来了,但此时他想起来了这一段内容。
“我不同意,肯定要去医院啊!你要是说感冒发烧这些小病,身体能抗过去的可以诚心祈祷,但其他的大病肯定不行!”
“你没经历过,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全身痛的厉害,就在家诚心祈祷,后来就好了。你身上的病啊什么的,都是你五世之中业的果报,于这一世报到你的身上。”
“那只是巧合。你看,西方有西医,我们有传统的中医,你们这里也有藏医。你自己告诉我的,藏医都是有正统的传承的。”
“那是佛祖赐下的医术,用来救治世人的痛苦,是佛法的一部分。”
“可是,比如说,我是说假如啊,你得了癌症,难道你虔诚祈祷就会好了吗?”
“那你去医院也好不了啊!我这样讲,如果我得了癌症,那就是我的报,是我该还的。我诚心祈祷佛祖,如果还上了这个报,那我自然会好。如果我的业还不上这个报,我就祈祷佛祖让我一个人来受这个痛苦,让其他人少受这种。佛祖会怜悯我们的。”
“得你自己怜悯自己。而且,你都要死了,还怜悯你?”
“我快病死了我依然感恩,感谢佛祖慈悲,我是在家里生病,是在我的家人们都在我身边的时候病死,而不是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病死在其他地方。最后一段时间能和爱我也是我爱的家人们一起度过,都要感谢佛祖。”
尽管那时李彧还有反驳的话语,但校长的虔诚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校长究竟是入定了?还是怎么回事?他这样子是在祈祷?
微弱炉火下看不真切,李彧这才想起还有灯。他按下开关,灯没有亮,旁边插座的指示灯也是灭的。
停电了。看来电站已经瘫痪,或者电线被风雪刮断了。
屋子里也没有应急灯或者手电筒。李彧抽出刀来碰了碰校长的胸膛,没什么反应。
校长的脸并没有像刘叔一样变得干枯,但是脸上却布满了痛苦的狰狞。他裸露的双手在怀中,似乎变得干枯了。
干枯的手突然抓在了刀上,吓得李彧一下子把刀抽了回来。五根手指掉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校长的身影紧接着作势向李彧扑来,李彧收刀胸前迅速后退,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文件柜上,动作顿时一僵。
“扑通”一声,校长却是直直地从床沿跌到了地上去。他趺跏的姿势还保持着,两支腿交盘在一起。但跌在地上的校长没有丝毫停留地向李彧爬冲过去。李彧正要一跳闪开,虚弱的身体和厚重的大衣却阻碍了他的动作,他一下子向着冲过来的校长趴过去。
李彧慌乱地把刀撑在身下,只听见“咚”、“噗”、“叮”的响声。李彧翻身爬起来,校长已经被自己压到了地板上,刀从背心刺入,一直刺到了地板上。校长似乎也没了动静。
“我杀人了!”李彧颓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
“不不不!我没杀人!他已经不是人了!”
“可万一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呢?他们只是生病了!”
“什么病会这样!”
“万一我判断错了呢!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会无缘无故地变异!”
校长的头突然又动了,睁开的眸子一下子转向李彧,炉火下校长的双眸是恐怖的跳动的暗红色。
李彧当即脑袋一片空白,动作利落地翻身拔出校长背心的刀狠狠地插到脖子里去,用力一压,那颗头颅与身体分隔开去,滚到一边彻底没了动静。
粗重的喘息声和猛烈的咳嗽声把炉火的光震得乱晃。李彧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刀,他咳出的血和校长脖颈的血混在一起,幽黑的红。
“不,我是正当防卫,是的,我是正当防卫!”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李彧俯身把校长的身体翻了过来,果然,身体完全干枯了,但还有燥热的温度。四肢紧梆梆的,只能看到类似与尸斑血块的青黑的斑点,没有一丝血色,连血管的痕迹都没有。
“这已经,确实不是病,也不是人类了吧?”
“我是在做梦?可为什么是这种梦?是梦吗?”
李彧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04:23”,看来不是梦。手机没有密码,李彧立刻打开新闻刷新,却发现没有信号。他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拨出一个号码。没有信号。他把手机放到桌上。
李彧暗骂自己一声“智障”,没有信号肯定是上网和电话都用不了。看来大雪已经把信号基站给废了。他已经接受这个突变的事实了,便开始担心起家人,还有心中的那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的李彧心思飞越了千万里,但一时竟然毫无头绪。
“先离开这里,想办法回农场。”
打定了注意,李彧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校长的尸体默念“阿弥陀佛,走好。”
桌上有水和香蕉以及牛肉,李彧吃了一点,把刀擦干净,就准备走。突然想到自己这次出来并没有带手机,他原本想着,断绝和外界的联系,每周用学校的座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好。现在看来,手机也许会用得着。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电是充满的。他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装到了口袋里。
衣柜里有一顶皮帽,李彧把自己的单帽换下来。柜子里还有一把藏刀,明显比李彧手里的这把要优秀,李彧也一块带在了身上。
“先把这里的威胁都解决掉。”
李彧回到刘叔屋子里。被绑着的刘叔本来挺安静,李彧一出现就疯狂挣扎起来。
“抱歉了刘叔。”李彧挥刀砍下了那个挣扎的脑袋,头颅落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李彧没有理会剩下的尸体,去往下一个房间。
门刚打开,趴在一具尸体上啃食的身影就转过身来。李彧双手紧握手中的刀,迎着起身扑来的身影平砍了过去。
“扑通”,头颅落地。
根据影视常识,被啃食过的尸体会感染变异。李彧提刀向地上的尸体走去。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李彧回头竟看见被他砍掉头的尸体转过身继续向他扑来。惊忙之下来不及多想,李彧挥刀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