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秋雨洒下后,山谷之中有着微微浸骨凉意。
一人蹲在水潭边,顾不上潭水刺骨,匆忙地捧起潭水洗过脸,又拿起随身的佩剑在潭中捋了捋,水面瞬间漂起一片血色。
唐九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便在潭边坐了下来,佩剑置于双腿上,望着那缀着片红的幽绿深潭,不知想着些什么。
“不知万大哥他们逃出来了没有。”他喃喃自语道。
昨日他们一行人,从燕京城中惊险逃出后,正要进到那万千绵延之中。
忽然,一支箭伴着破空声袭来,正正地扎在了他们面前。还未等反应过来,不过一眨眼,漫天箭雨。
众人这才惊觉,居然中了埋伏。一时慌乱中,后退是肯定不行,前进是自投罗网,也不知该往哪去。
只见万大哥拔出了先前的那根箭,仔细观摩了一番,然后看了看两侧,沉声道:“兄弟们不要慌乱。看这些箭矢的势头,对方应当离我们还有段距离,只是不知为何提前发出了箭,暴露了隐藏。这对我们倒是好事,现在趁着空隙,大家赶快进山,依着山中地形尽力逃脱。若是有失散的,记得回到咱们在各地的分舵。”
而后,唐九思在山中与万道复等人遇上了一队羽卫军,激战中他与众人失散,这一路横冲直撞倒是突破了包围,但是他也迷失了方向。
经过一日奔波后,唐九思已是十分疲劳,好在找到了一处山洞,在山洞外摘了一些野果子吃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便是清晨。
唐九思望着难见阳光的天空,此地不见人烟,也不知何州何府,更不知南北东西。彷徨的瞬间,竟是觉得又回到了那年他与大哥唐青午在障江山中四处躲藏的日子。
唐九思抱着膝盖,身影落寞。
突然,唐九思双耳一动,听见了一丝动静,那是落在地上的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有人正从后面靠近他!
唐九思立马握紧了剑柄,突然抽剑转身,剑锋带着秋寒。
“谁?!”
但是当他看见来人后,心中一惊,手居然哆嗦了一下。
那“人”也被他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身手极为敏捷,口中带着嘶叫渐渐远去。
唐九思看着那只猴子消失不见,拍了拍胸口,不由感叹“这山中的猴子也会跑来吓人”。
不过,似乎经这猴子一番惊吓,唐九思觉得自己胸中积郁的浊气好像也随之消散。他不禁嘴角莞尔,若是再看见这猴子,自己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一番,只是这猴子能不能懂他的意思呢。
唐九思一面想着,一面收拾身上一下,准备继续赶路,至少他要出了这座无尽的大山,才能做更多的打算。所以,他打定主意,出山才是第一要务,不能再去多想其它。
只是,唐九思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当头顶依稀的阳光也渐渐稀少了下来,他还是没能走到尽头,似乎他进到了这片山脉的深处一般。
唐九思拨开眼前的一片树叶,映入眼前的景象令他苦笑连连,他竟是又回到了那片水潭,那一抹血色都还没有消散殆尽,他怎会不认识。
唐九思有些心累地丢下了佩剑,倒头躺在了一片落叶丛上。这落叶丛居然十分厚实,比起昨夜睡觉的山洞里那潮湿又生硬的地面可是要舒服不知多,唐九思几乎要沉浸在这绵软里,快要闭眼睡着。
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的气息,唐九思猛地睁开双眼,一双眼睛也正盯着他。
唐九思没有动,他认出眼前这只猴子应该就是先前被他吓走的那一只。唐九思仔细地看了看它,它的体型不算小,估摸着有三尺身长,身上毛发呈着棕黄色,密密绒绒,看着很是顺滑。
那猴子抓着一根树藤,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虽然之前被唐九思吓走,但大概是因为好奇,它又折返了回来。
猴子的眼眶很大,双眸不停地盯着唐九思左看右看。唐九思看着它模样,心想“怪不得人们都说猴是通灵的动物,这模样动作倒是与人极为相似”。
那猴子在唐九思身上转悠了半天,大概也没发现有什么新奇,突然移开了眼神,看见了地上唐九思的佩剑,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咧,吱吱一叫,便伸手去将剑抓在了手里。
唐九思眼见它眼神动作,便知道它可能对这个先前吓走它的东西有了兴趣。他想要先将剑拿到,没想到居然还慢了这猴子一步。
那猴子将唐九思的佩剑拿在手中,竟是兴奋地叫了起来,又握着舞了舞,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在一旁的唐九思可没它那样的心情,佩剑是他防身的武器,怎么可以丢掉。他连忙追向那猴子,想要夺回佩剑。
那猴子见他扑了过来,拖着剑一边跑,一边又是吱吱呀呀地一阵乱叫。
饶是唐九思比这猴子身高臂长,但是这猴子明显对这山里极为熟悉,左闪右躲,唐九思居然还是没能追得上它。
唐九思心中暗自一凛,随即内气纳海下沉灌注入双腿,速度又是提升一截。
那猴子匆匆回头,不知唐九思怎的又快了几分,吓得叫声更大,这次他居然用尾巴缠住了剑,长臂一勾,不过两三下,便爬上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唐九思望着那树,看了看。这里树木稠密,就算他费力爬上去,那猴子不过两三下便又能到另一棵树上,只会让他徒费工夫,如此这般,唐九思只能望树兴叹,连连喟气。
那猴子在树上瞧他模样,竟是放下了剑,拍着双手,手舞足蹈起来。
这场景,倒是令唐九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尽管如此,倒是剑总是得拿回来的,要不然这野外丛山中,突然蹦出来一只大型野兽,他赤手空拳恐怕难以招架。
唐九思就这样坐在了树下,看着那只猴子在上面摆弄着自己的剑,心想要是它突然失手把剑掉下来就好了。
但是这样等了大半个时辰之久,也没见希望之中的事情发生,唐九思渐渐等得有些乏了。
这时,猴子似乎对剑没了兴趣,把剑放在了树干上,自己跑到了另一边去。
唐九思眼睛一眯,心道,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