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升的身影紧随而至,看到石桌上东倒西歪的酒杯,蹙眉道:“这么晚是跟谁在喝酒?”
子漩轻轻对他笑开,“不就一只杯子么?心情不好,你们都说一醉解千愁,就不许我试试么?”
眉头皱的更近,弯腰抱起子漩,侧身躺在榻上,将她拥在怀中,“真的与云裳闹别扭了么?”
子漩将头靠在他肩窝,没有回答他的话,“你呢?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你都知道什么了?”李嗣升倒也不隐瞒,径自问着。
“上次去太真宫的时候看到了。”她忘不掉抬起头看见的是他与王忠嗣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惊讶,“我能看见,别人便也有可能看见。”
“不会,”李嗣升的嗓音十足的自负,“父皇**在太真宫,一般宫人不会有胆在太真宫周围停留。”
“那不一般的人呢?安禄山?李林甫?听说最近杨钊也颇得恩宠,万一被他们瞧见,你便可能会被冠上勤王之罪。”想到那可能的结局,子漩的口气不由的加重。
“不做太子便罢,我身心皆惫......”李嗣升的口气是从未有过的低落。
“享…”子漩蓦然喝断他的话,“你怎能如此自堕,这不是我认识的享,不是我爱的享。”
“漩儿,”李嗣升亦被吓住,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会让子漩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子漩亦被自己吓了一跳,闭上眼,缓缓沉静下自己的思绪,“享,不要再说这般赌气的话了,如果连你都放弃了,那我曾经付出的一切又算是什么?”停顿一下,又接着道:“不要再说逃避的话了,在难我也会陪你走下去。”
“没有你在身边,所有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灰白色的,遇到苦难都没了面对的勇气。”
子漩起身,轻啄了一下了享的唇角,“我终究只能陪你一段,你的王妃,对你情深意重,”看着享微变的脸色,咬了咬下唇,狠心道:“我不允许你辜负她。”
李嗣升的眸子愈渐深沉,身体紧绷,周身盈满怒气,“不能辜负她?那你是要我辜负你么?”语气一转,“还是你已经对我厌倦。”
子漩的脸色顿时变的苍白,嘴唇被咬的看不出一丝的血色,“享…你怎能说如此的话?厌倦?!”
腾的一下从李嗣升怀中起身,摇摇晃晃的在地上站稳,“李嗣升,我与你这么些年,从未奢求你些什么,你竟能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麟子漩只当错识了你。”
“漩儿…”李嗣升一阵心慌,虽知道自己失言,却是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只得伸手去拉子漩的手腕。
子漩狠狠甩开李嗣升的手,冷声道:“太子殿下自重,夜深了,请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寝殿,心中一阵悲怆,没想到,她们十几年的感情,竟会在这伙出现裂缝。
李嗣升用力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会说出那样的话, “哗”的一声,猛地将石桌上的杯壶扫落低下,摇了摇头,看了眼没有烛光的寝宫,转身离开。
“娘娘,”被杂乱的声响惊醒的竹清站在子漩寝殿门口轻声唤她。
“进来。”闷闷的嗓音昭示屋中的人刚刚哭过的事实。
竹清倒了一杯水给子漩,神色担忧,“娘娘,今晚为何如此激动?”
子漩用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我也不知道,只是难受。”其实并不是非要闹到这样的事,只是在这样的夜晚,在被另一个甫认识数月的男人安慰了以后,却被享狠狠的伤害,心竟是痛的分外厉害。
“殿下心里定也不好受,听说最近李林甫与杨钊有频繁接触。”竹清的心中有关心,却也不无担忧。
“真的?”子漩凌厉的眼神望向竹清,“怎么不早跟我说?”尽管心中气他,心却还是为他担心。
“是的,只是不知与平卢节度使安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至今未有动作。”
“这消息你从哪知道的?”
“这......”竹清有些犹豫。
“怎么?对我还要什么不能说的?”看着竹清犹豫的表情,子漩更加怀疑消息的来源。
“不是,奴婢本不应该瞒娘娘,只是奴婢答应了那人绝不将她的行踪透露给别人。”
“这样?”子漩语气清淡的反问,心中却大概明白了是谁,“即是如此,我便也不勉强你,你且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娘娘...”竹清不安的看了子漩一眼,却不敢回去。
“回吧,我不会怪你的,跟了我这么些年你还不明白嘛?!你既然不愿说,我亦不勉强,凭我自己,也不是不能找出那个人,她既然要给你传递消息,便不会只出现一次。”
竹清瞪大眼睛,显得更为局促,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暴露在了子漩的面前。
“娘娘,你不要再为难竹清了,我亲口告诉你便是。”围墙上跃下一人,不知已在那呆了多久。
子漩毫不惊异,轻笑,“你终于肯出现了。”
“是呀,”来人亦不躲避,揭下发间纱帽,露出温婉的笑,“好久不见,娘娘。”
“好久不见,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