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尽的时候,或许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可是在大明宫中沉沉浮浮十个春秋,她却从未曾真正走出这道厚重的宫门。
明明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仍是约在了这冰清的梅花丛中,宠与衰,对于她,亦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执着着,是如何?放手了,又如何?
身后的脚步声由疏渐密,愈渐急促,一如那急切的内心,可是那样急切的脚步声在离她几步之遥蓦然静止,她知道,他定是看到了她插于发髻间的簪子---那根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粗糙的木质梅花簪。
转身凝视,眼前的李嗣升与她一样清减不少,紫色的大团花绫罗朝袍松松的挂在身上,那精致的十三銙金玉带在身上几乎挂不住的要往下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里说不清是怎样一种的情绪,紧紧的盯着子漩发间那支梅花簪。
上前一步,紧紧拥住,子漩的心开始动摇,真的要问吗?享该是爱她的,为了她,连储位都可舍弃,她究竟还想要什么。
“你知道了,”拔下子漩发间的簪,李嗣升神色沉迷,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中,那个一脸稚嫩,却是满口夫子说的娇俏小女娃,“你是否想问我,是不是因为这支簪子才这般义无返顾的爱你。”
子漩抬头看他,笑容却有一丝羞涩,原来他都知道,这个牛角尖想是白钻了,这般艰难的爱情,她怎能还存有猜忌,如若彼此间都失了信任,走下去还有何意义?
“初时是因为你与她有着一样清澈的眸子,慢慢在日渐的相处中爱上了你迷一样的性格,淡然,无争却也固执,再到看到这支簪子,便是那不可抑制的疼惜与歉疚,只知我越陷越深,漩儿,”李嗣升低下头看她,“我不能骗你,我只知我是爱你的,这支簪子或许是我们的媒人,它让我寻得了你,尽管晚了,却终是没有遗憾错过。”
“享...”之前出来时的悲伤已被扫尽,惟有心间留下满满的感动,这个男人即使无法相守一生,却会在她心尖缠绕一辈子。
身子被更紧的拥住,令她有喘不上气的感觉,却是甜蜜,享的声音缭绕在耳旁,如云似雾,“待我登上大位,便解散后宫,独留你一人。”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扬起美丽的弧度,那双妖娆的琥珀色眸子中不再只有她幽然的独影,而是两个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心,微微一震,却是不自己的浅笑出声,明知那是一个不可能的梦,于她,却已满足,至少在这场迷乱的穿越中,她终是成就了自己的爱情。
寂寂深夜,万籁俱静,浅金色的月光下,惟有肃穆的紫宸殿中仍泻出出点点烛光,唐玄宗定定望着眼前的折子,上面却尽是梅妃的身影,不禁苍凉的笑了,是一国之君如何,掌天下苍生又如何,他睥睨天下的傲然却终是握不住那个年轻妃子的心。
侍立一旁的高力士有些担忧的望着眼前的玄宗,这半年来,他已经记不得多少个夜晚他便是这般无声的陪着玄宗渡过,真的是被玉真公主说中了,只是这个结却是谁也解不了。
“力士,”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寂寞的回响着,“明日下诏,命寿王妃随行骊山。”
“是,”微一愣忡,高力士很快回神,谨声应了,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与惠妃神似的寿王妃,热烈、奔放却也柔美的寿王妃。
明日,又该激起多少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