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裳扶着走出有云锦殿的寿王背影是说不出的苍凉,从那华贵的通天冠中掉出的几缕发丝竟隐隐看出灰白的颜色,子漩的心不由一震,寿王今年不过二十有二,下意识的再转头看向李嗣升,心疼油然而生“享,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子漩抬了抬手止住了竹清想要出口的话缓步走入内殿,看了一眼依旧是怒气未散的玄宗,转身将殿门轻轻的扣上。
玄宗听到动静微一抬头,见是子漩,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疲惫又苦涩的笑,一声不吭的朝子漩伸出了手。
心底似有一根弦被轻轻的拨了一下,子漩看着那手上已经开始苍老松弛的皮肤,竟是不忍拒绝,几乎没有犹豫的迎了上去。
手一下子就被紧紧的握住了,炎热的七月,玄宗的手竟然凉的不带一丝温度,子漩的心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如果不是因为他拥有这无上的权利,这个年龄,在这个朝代,他应该是一个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
缓缓的在玄宗的身边坐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劝慰在这个集权势于一身却享受不到亲情的玄宗身上应该是苍白无力的,即使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伤心与愤怒。
“苹儿,你是否也觉得朕是一个负心之人?”
“陛下怎么这么问?”子漩的心里真的很想回答“是”,可是看到玄宗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她不忍开口。
玄宗看着子漩,声音低沉而疲惫,“朕负了惠妃,怕是又要负你了。”
心底一咯噔,子漩几乎是自己听错了,她终于得以避开那个令她视若鄙夷的贵妃头衔了吗?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开心的感觉,在这个皇家,是不是为了达到目的,都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想到玄宗最后甩给寿王那道决绝的口喻,心不禁有些动摇,帝王也有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对寿王抱有愧疚的,或许更确切的说,他还是没有忘记惠妃。
“苹儿?”玄宗低低的唤了声正在发呆的子漩,“会怪朕吗?”
“陛下,”子漩轻轻的应了声,笑的有些勉强,“陛下多心了,臣妾是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她真的不在乎,可是看到玄宗期待的眼神,竟有些不忍开口拒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心软。
没有注意到玄宗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她,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逸出苍老无色的唇,没有再说一句话,慢慢的起身离开了。
待到子漩回过神的时候,殿内已是空无一人,不知玄宗是何时离开的,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扬声唤竹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