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立春晨露,立夏初雨,立秋夜雨,立冬纯雪各小半瓮,然后混于一瓮中,瓮底则放着蒙山顶上新鲜摘下的蒙山茶芽儿,以及初冬最先绽开的白梅瓣儿,然后那瓮四季水注入放着茶芽儿与花瓣的瓮中。等到瓮中之水被吸收大半,趁着天好,将茶芽儿与花瓣取出晒干,即可存用泡茶了。晒的时候,太阳不能过大,这样会将嫩芽晒干,会失了茶的清香;可是太阳也不能过小,那样的话茶便会晒不干,那几年的工夫便算是白费了,便只能重头再来过。泡茶时,只用蒙山茶芽儿便可了,因为梅花的香气已经渗入茶中,不过若是为着茶色好看,也可加几片干净梅瓣作为点缀 。”
玄宗愣神听完,啧啧称赞:“这粗茶可真不是一般的代价啊,光着蒙山茶芽便已是一两千金之名茶了,更别提你这还有这么多花样在里面。那梅卿这茶制了多少?”
“是呀,”子漩语带惋惜,“臣妾入宫快五年了,不过得这一小瓮,还有一瓮尚埋在梅林底下,待明年夏初,不出失误,便也能用了。初入宫时制的一瓮前年因为晒的时候气温把握不到位,白白给浪费了。”
“那梅卿可舍得将这五年多才得一瓮的茶送于朕?”玄宗顾作疑惑的问道。
子漩微微一笑,道:“当然不舍得,不过…”忽的话锋一转,迎上玄宗微疑的眼光,“陛下若能答应臣妾,每日都快乐一些,那臣妾倒可考虑赠予一些。”
纤弱的肩膀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带入怀中,那是能令人窒息的力量,子漩知道玄宗的心中定是还留有白日的情绪,因此难得的没有推开,只是乖乖的靠在玄宗的肩头,不发一言。
“陛下?”良久,子漩小心的开口唤玄宗。
玄宗应了一声,转头看子漩,眉宇间已恢复往日的气度:“朕总在梅卿这儿才能让心灵得到沉淀。”
子漩一笑带过,轻声答道:“那陛下就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在臣妾这边好好用个晚膳,然后下盘棋,陛下不说下棋最能静心了么?”
玄宗呼的笑了,在子漩的伺候下开始用膳,来之前的不快似乎被抛至脑后。
黑子为攻,白色为守,可是那白色的棋子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守住的范围是越缩越小。
子漩很认真的凝神看着,手上的棋子儿犹豫着要落在哪儿,落下去,又拿起,再落下,再拿起…终于,在她第三次将棋子放下后,玄宗以极快的速度落下一颗黑子,结束了这局棋。
玄宗气定神闲喝着茶,对于这样的战局显已见怪不怪,脑海中似乎却还在想着黄昏议事时那令他不快的人与事。
子漩挥手命蝶舞撤下棋盘,轻柔的嗓音如水般滑入玄宗的心扉,“很多东西都是易得难守,怕的是越是这样的东西越是有人想去得到它,甚至不惜毁掉;就入下棋,自己赢不了,也非争个平手。”
玄宗神色有微微的一丝颤动,紧皱着的眉也有一丝的舒展,子漩的声音又缓缓传了过来:“臣妾所制‘雪蕊凝翠’也极需耐心,急不得亦躁不得,便如陛下治天下,深入思考才有所出。”
“梅卿似乎很喜欢品评治国之道?”玄宗盯着子漩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子漩嘟着嘴娇声道:“臣妾小儿女心思,哪管得了那些,只是看陛下好象心思不在臣妾这里,自要说上几句。”
“或者以前真的是朕过于急噪了,皇储之事不同一般,关系着大唐后世几百年的命数。”
子漩暗暗一叹,果然又是太子之争,看来她让享早早的退出这场斗争果然是对的,只有存储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做一个最终得利的渔翁,只是算算时日,也是应该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一年,必定又是不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