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知子漩看书时不喜人打搅,因此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赶忙跪道:“娘娘恕罪,本是不该来搅娘娘的,只是陛下赐了匾,令高公公送过来。”
一听是高力士,子漩只得放了书起身,高力士笑眯眯的给子漩行了礼,而后便嘱身后的小太监抬出了一块盖着黄色锦帛的匾额。
“娘娘请。”高力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子漩揭开锦帛。
子漩疑惑的皱了皱眉,揭开了锦帛,金黄的匾额上是“望梅亭”三个大字,底下还有八个小字“傲然冰清,才德淑合”,顿时了然明白玄宗月余未来的用意,只是她却是歪打正着。
思绪还未回过,高力士的声音却又紧跟着入了耳膜,“陛下今日便会宿于云锦殿,请娘娘早作准备。”
玄宗显然已是极喜爱子漩,不到黄昏的时候便早早的结束了政务来陪子漩用晚膳,而后便差内监将上朝的袍服送至云锦殿。
带着梅花淡香的温水滑过子漩细腻的肌肤,有着丝绸一般的触感,稍稍缓了子漩心中紧张的感觉,避不了,只能坦然的面对。
踏着玉石阶梯走了出来,发现竹清手中拿着一只朱砂笔迎面而来。
竹清将朱砂笔在子漩的右上臂轻轻点了一下,极力压低了声音:“娘娘的守宫砂(3)已经消失,若被陛下察觉,是欺君大罪,奴婢这笔上的朱砂是以细沙染就,极易擦褪,娘娘侍寝完后,定要记得在陛下发现之前将其擦掉。”说完,又将手中一小小的血包交于子漩,“这是鱼血,与人血最为接近,记得将之洒在身下的白绸上。”
子漩惊讶于竹清的细致周到,对于李嗣升为何独将她安置在她身旁也算是明白了大半,她应能帮她解决掉在宫中会出现的泰半问题。
宽大柔软的华丽寝床,外围是层层纱缦,掩掉了其中无法说清道明的旖旎风光,望着已经沉睡的唐玄宗和床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子漩心中思绪翻飞。
夜,已深沉,不知何时起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苍茫的夜色中,子漩依稀从窗口看到一抹孤傲的身影,雨淋湿了他的衣袍,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越过密密的雨帘直直盯着她内殿的窗口,仿若只有这一个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子漩大为哀恸,关上了窗户,背转身,泪无声滑落,一夜无眠。
注释:
(1)剉角媒人: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后宫女子多至四万,不知道怎样安排她们为他服务。后来,玄宗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天将一群宫嫔集中在一起,让她们投骰子,投中者中最优胜者,当夜侍寝。因此宫嫔们私下里把骰子称为剉角媒人。
(2)风月常新:唐玄宗时期,由于进御的宫嫔太多,玄宗难以一一记住她们的姓名和相貌,便发明了一则风流办法,将已进御的宫女臂上,打上“风月常新”之印,再渍以桂红膏,使印记牢固,经水洗不褪色。
(3)守宫砂:蜥蜴因其特有的用途被称为“守宫”。蜥蜴被用朱砂喂养於器皿中,因以朱砂为食,身体尽赤,食满七斤以后,将其捣成碎末。用这些赤色粉末涂在或点在宫女肢体上,可以终身不灭,但有房事时则灭。李贺《宫娃歌》中有诗云“蜡光高悬照纱空,花房夜捣红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