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与刘银花到重窖的路上,一路很平静。
我意思是,真的非常平静,过于平静。
月季市虽然不是本省的首府,但是人口也是本省数一数二的多。
跟以往喧闹的环境比,现在是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再加上一路上偶尔出现的病人,毁坏的建筑,乱停乱放的车辆,到处都在提醒着一件事——这个世界刚刚打完一场战争。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约翰和刘银花两个人,直到他们在武华北路遇到另外一伙生还者。
这一伙人开着一辆小型“面包车”,远远地看,大约有7、8个人的样子,大多老弱妇孺。
刘银花看见他们显得异常的兴奋,几乎整个人都伸出了汽车的窗户,挥舞着双手跟他们打招呼。
这也难怪,约翰之前说话确实刻薄了点,任谁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相处。
而约翰也对这伙人感到极大的兴趣,跟刘银花说:“我们过去打一个招呼吧。”
约翰还没有将车停到对方的旁边,刘银花已经急不及待跟对方攀谈上,:“HI,你们好啊。你们现在去哪里啊?缺食物吗?要不要我们给一些你们?”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类似特警还是武警制服的男人,喉结和嘴唇相当突出,眉毛比较粗,坐在驾驶座,旁边还放着一把霰弹枪。
他一看见刘银花就满脸堆笑地说:“你好啊。我们正在回去避难所。我们有充足的水和食物。我是警察,我可以保护大家。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啊?”
刘银花一听见是警察,那是激动得一塌糊涂,快要哭出来了,千恩万谢观音菩萨如来佛祖。
约翰一听见“我是警察”四个字,也是两眼放光,凌厉的视线横扫对方整辆面包车,然后定睛看着那个警察,很快眼神又恢复平静看着前面,没有理会对方。
整个过程相当的快,开始的时候气势凌厉如雷霆万钧,结束的时候又如落红凋谢般平静。
倒是刘银花听见对方不止有警察,还有避难所,更是喜出外望,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立刻说:“好啊。在哪里啊?”
约翰一听见,立马截断刘银花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现在要过去五羊城。听说那边的警察在运作一个大型的避难所。准备接收附近的所有难民。”
对方一听到这个传闻,也显得有所关心,用手擦一下鼻子,说:“是吗?我回头也打听一下。”
刘银花被约翰这一下神奇发言搞糊涂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约翰就趁机跟对方说再见开车走,继续上路。
刘银花坐在副驾默不作声,一直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边想边咬着指甲,眉头时而紧皱,双手还不时环抱着自己。
双手环抱着自己,其实是潜意识想为自己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创造一个与他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换言之,这个动作,就是当事人缺乏安全感或者想要一个空间之类的信号。
约翰解读表情和动作的能力跟他的推理能力一样非常厉害。
这种典型的动作约翰是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确定她在想些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她在担心什么东西,决定主动出击开口说:“我不知道哪里有避难所。另外,刚刚那个人说谎。他不是警察。”
“什么?”
约翰说话一贯叫刘银花半懂不懂的,这次也不例外。
约翰想先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所以先抛出一个无厘头的“重磅炸弹”,然后接着再来诱导她的思想,说:“那个人,他不是警察。你不觉得他的制服,你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吗?你以前一定见过的。另外记得,他一定不是警察。”
刘银花被他这么一说,隐约也觉得有哪里是有点什么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哪里有问题。
她一边想一边咬指甲,陷于入苦思。
约翰见刘银花思想上已经上钩了,慢慢解释道:“他穿的制服不是警察、武警或者特警的制服,而是解款员的制服。你在战前的银行一定见过不少类似的。月季市或者说很多地方,都有一个社会现象,很多保安、守卫、解款员什么的都尽力将自己装扮得像警察啊、武警啊、特警之类,想用这个起到阻吓匪徒的作用,所以制服像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是再加上那把12号霰弹枪,我就可以肯定他不是警察。”
刘银花听起来觉得是有那么一点道理,接着又问:“那把霰弹枪有什么问题?”
约翰继续说:“警察是会配备有霰弹枪,但是还有冲锋枪、手枪、步枪的。月季市的警察除非收到命令一定要用霰弹枪,否则他们都会更倾向拿冲锋枪作为主要武器。因为霰弹枪如果用实弹容易误伤其他东西,没有完成什么任务不要紧,搞出一个误伤就麻烦大了去。而且冲锋枪不但弹夹大,打得比霰弹枪还准。而解款员就没有得选择了,他们只有霰弹枪,而且一般还只有橡胶子弹。总之,这个人不是一个警察,他说谎了。我不信任一个一开始就说谎的人。”
刘银花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但是未免有点先入为主将别人当成是坏人而推导出来的结果。
在这么一瞬间,刘银花忽然觉得约翰有点可怜。
一般经常将别人想得太坏的人,或者太悲观的人,大多数自身经历很多悲惨的事情,或者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人。
真正罪大恶极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经常一点愧疚的心理都没有。
如果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那起码还有愧疚的心理,有道是“知耻近乎勇”,那骨子里还是一个好人。
不论约翰是何种情况,都是一个可怜的人。
刘银花想了想,越发对约翰起了怜悯之情。
她慢慢悠悠,试探性地说:“其实,我觉得是不是可以不要首先将别人想得太坏?例如那个人可能只是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拿霰弹枪呢?又或者他即使自称是警察,其实也只是想保护大家呢?”
约翰有点受不了她这种过于乐观的想法,决定将火烧她的身上,说:“我想得他太坏?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其实是保护了你。最大收益者是你。”
什么?
刘银花被约翰这么一下爆炸性发言给吓着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是想追自己的意思吗?
哟~~~~~~~~~
不过,这种肉麻的话是不是太老土了一点?看了什么狗血连续剧学回来的?
她心底里觉得约翰有点可笑,追女生的桥段实在太烂,右手捂着半边嘴笑,鼻子间断地喷出轻蔑的鼻息。
鼻子这样轻轻地喷出鼻息,通常是有轻蔑的意思。如果鼻子一耸,就更是有不屑的意思。
约翰以为她质疑自己的推论,辩称:“这个人有枪,还假冒是警察,他可以强迫任何手无寸铁之人做任何事情。你跟这样的人相处是非常危险的。”
刘银花越发觉得他可笑,所谓解释就是掩饰。
约翰耐心地从逻辑的角度更露骨地解释:“你看一下刚刚那伙人的结构组成,青年男子就他一个,女人占了过半以上。这个比例是多么的不合逻辑。在这种情况下,以女人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存活这么多,而青年男子存活这么少。他肯定是怀着不轨的动机,专门救助弱质女流。而且我可以肯定那里最少有两个女人是C罩杯以上。”
刘银花被约翰这么惊人刻薄语言气得七窍生烟,他除了轻视女人歧视女人外,而且还是一个变态色情狂。
一时间,刘银花是气得大脑短路,目瞪口呆。
约翰见刘银花反应这么大,以为以她的智商这才恍然大悟,继续解释说:“C罩杯的女人是很少的,偏偏他救的这么几个人就有两个?这个机会率是有多低?明显他是故意的。”
“你真是。”
刘银花是实在无法忍受他继续说这么下流的事情,但是又羞于说出真实理由。
正她在舌头打结间,约翰又爆发出更致命性的语言:“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个情况的。你就没有C罩杯。”
刘银花这时胸中是一万句国骂将要喷薄而出,心底一万只***奔腾而过。
她双目瞪圆,紧握拳头,压抑着满腔怒火,用仅余的一点理智,勉强地:“我有。”
约翰也是知道一点女人的惯常心理,只是他虽然对表情、动作、心理解读是有一手,但是无奈他一直是应用于生意上,学习于生意上,所以未免是过于片面。
他继续口没遮拦说:“我知道大部分女人都会觉得自己真实情况比看起来更大一点。我只是想说明一个事情。”
“你闭嘴!”
刘银花情绪又一次爆发了,而且还是全面总爆发。
“本来我还觉得你有那么一点点可怜,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但是你实在是,实在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约翰条件反射式地,自动帮她补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你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银花刚刚大脑血气上涌,一时间近乎无法正常运转,现在爆发了一下,才稍微恢复正常。
约翰觉得自己可能有失言之处,可惜现在已经木已成舟了,以后再想办法补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