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汽车下来了三男两女,他们慢慢走向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正是约翰。
他穿着一套整齐洁净的正装西服,正在挖一个坟墓,准备为死去的刘银花办一个简单的葬礼。他只抬头看了一眼过来的人,就继续挖坟墓。
那群人中,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想跟约翰套近乎:“哎,兄弟,需要我们帮忙吗?”
约翰很平淡地说:“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完成了。”
众人也看了一下在旁边的刘银花,虽然已经脸无血色,但是身上穿着一条十分华丽的白色连衣裙和亮红色的高跟鞋,所以显得非常漂亮,而且隐隐约约散发着一阵幽香,显然是喷了不少的香水。
本来众人想互相讨论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一看就知道约翰在准备葬礼,而且他跟刘银花的穿着非常正式,让众人也肃穆起来,沉默不语,现场只有约翰挥铲挖土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坟墓挖好了。
约翰抱起刘银花,慢慢地安放进坟墓后,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再推土埋葬,然后在坟头插了一根粗壮的木柱,刻上楷书字体的“刘银花之墓”五个字。
休闲西装男看见葬礼完成了,又主动上前搭话:“请问她是你什么人吗?”
约翰很平静地回答:“Mygirl。”
故意用英文代替,而回避用正式名称,算是以一种害羞的形式承认了某些事情。
这种场景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然后他还故意支开话题,问:“请问体育老师、司机、地产经纪、女大学生、古筝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一下子就吓呆了,面面相觑,因为约翰一下子就说出了他们的职业。
休闲西装男稍微呆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瞳孔放大,双眼瞪圆,问:“你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职业?”
约翰慢慢地说:“其实不难。以你来说,在月季市会穿正装西服的人,通常是银行从业人员、股票经纪、地产经纪、政府高级官员、老板或者企业高管。你下身虽然是正装西裤,但是上身是休闲西装外套。所以你多数不是有正装制服的银行从业人员、股票经纪和政府高级官员。老板一般穿西装就是穿正装,不会穿休闲西装,所以你多半也不是老板了。那就只剩下地产经纪和企业高管。如果你是企业高管,刚刚就不会用这样故意亲近的态度主动找我搭话。所以你多半是地产经纪了,而且很有可能之前你在著名地产公司‘满堂红’工作过,后来再跳槽到别的地产公司。因为‘满堂红’也是地产公司中罕见地有正装制服的,所以你才会有正装跟休闲装混搭的习惯。当然,这个也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准确。”约翰的推理让人无话可说,更可怕的是连曾经在哪间公司工作都知道。
约翰转而看着司机,说:“司机就更好猜了。眼的周围皮肤要比其他地方白一点,多半是因为开长途车经常戴墨镜的原因。左半身的皮肤要比右半身的皮肤要黑,是因为五星国的驾驶座在左边,所以经常被太阳晒到左边。”
约翰又指着体育老师说:“这位大叔的年纪应该差几年就退休了,身上穿的运动服和运动鞋都是同一个比较老的名牌,皮肤黝黑表示经常要在户外工作,身材又比较瘦小,那多半是前职业田径运动员。以前月季市政府就非常流行将退休的运动员安排到体育老师的岗位。”体育老师十分惊讶地说:“确实我是在月季市第四中学做体育老师,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月季市的100米短跑运动员。”
约翰说完男人,轮到说女人了。他说:“这位女士,年纪不大,部分手指头因被绷带之类的东西长期捆绑,而造成手指头比较普通女生更尖。有这个特征的职业少之又少,举重运动员、某些运动员还有弹奏类似古筝、竖琴之类的乐器的人都可能有。但是一看这位女士身材单薄,手上也没有老茧,根本不可能是运动员。结合了月季市的文化背景,应该不会是弹竖琴的。那只能是弹奏古筝的人。月季市会弹奏古筝的人很少,这些人要不就非常出名,要不就是开培训班教授古筝的弹奏。我看你的脸并不能一下子就认出你,那你多数是开培训班的古筝老师了。”
最后,约翰到说女大学生,不过这个就出奇的简短:“你没有看出来有什么职业的特征。穿衣服也没有显示你是很贫穷的样子。按照年纪,那应该是大学生了。”
约翰的推理一如既往的准确,而且与其说是惊人,不如说是诡异。此时众人已经不是目瞪口呆,而是毛骨悚然。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休闲西装男尴尬地笑着说:“哈哈,呃,你挺厉害的嘛。不过,我们的名字你总不知道了吧?”
约翰想了一下,眼睛一眨,视线左右一扫,说:“我确实不完全知道大家的名字。不过我可以肯定体育老师的名字是胡志华。”
休闲西装男这下是完全折服了,吓得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说:“你连华叔的全名都知道?怎么可能!他有将名字刻在额头上吗?”
约翰这又开始说刻薄话了:“噢,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在月季市第四中学毕业的。他说他们有一个体育老师叫做胡志华,外号叫做‘矮脚虎’(注释1)。我想第四中学应该没有多少个体育老师是比较矮的吧。”
众人一听矮脚虎三个字,都顿了一下,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只有华叔脸露尴尬的神色。
因为华叔虽然是体育老师,体格自然是比较健壮,但是他出生的时候五星国比较穷,普罗大众的营养跟不上,所以那个年代的人身材一般都比较矮。而华叔确实是众人中最矮的一个。
一时间大家都笑得快掉眼泪了。
休闲西装男觉得还不够过瘾,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约翰这个时候显得有点无奈了,说:“你这么说,我不知道你具体想知道什么。如果非要再随便说的话。”
约翰看了一下两位女士,又开始他一贯的刻薄作风:“例如这位古筝老师是处女,而这位女大学生不是处女这样?”
众人眼光一下子刷的一下扫过两位女士,再次发出哄堂大笑。
两位女士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都憋足了一口恶气。
休闲西装男这下就更佩服约翰了,双腿微弯,快要跪下去了,简直想当场拜师学艺,说:“师傅!请受徒儿一拜!你是怎么分辨谁是处女的?简直太神奇了!”
约翰倒是保持一贯说话的不紧不慢,说:“其实我也不是非常清楚。我也只是别人教我的。他说可以通过看一个女人的眉毛、步姿和裤子看出是否处女。听说是如果眉毛没有杂毛,就是处女。”
“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谁啊?凭什么在这里乱放厥词?”女大学生是一下子发火,不想再听到约翰说任何一句话。
约翰态度倒是很温和,慢吞吞地说:“我叫约翰?史密斯,是一个生意人。因为有时候要出国跑业务,所以改了一个国际通用的名字,方便工作。希望各位朋友不要见怪。”
休闲西装男一听见这个名字,视线下垂,然后快速左右扫了几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约翰自然是不可能错过此等经典的微表情,知道阿俊是知道自己名字的人。
阿俊本来想问点什么,不过现在有人发火了,他还是先赶快打圆场,说:“你还不知道大家的名字是吧。那我来介绍一下。我叫做黄俊,以前有些人会叫我做俊少。不过现在大家叫我阿俊就好了。正如你所说,我是地产经纪。这个你说的司机叫做郭丰信,叫他信哥就是了。信哥以前是搞长途货运的。这个体育老师你也知道了,叫做胡志华,我们都叫他华叔,‘矮脚虎’什么的就免了。”
这个阿俊是最擅长活跃气氛,这个时候还不忘拿华叔的外号开玩笑,算是借此缓和气氛。
华叔自是又一脸不悦。
阿俊继续说:“这两位美女是两姐妹。大姐叫做杨慧妍,叫她阿妍就行了。正如你所说,她开了一个古筝培训班教小朋友弹古筝。刚刚说话这么快的,就是她的妹妹杨慧芳,小芳。之前在五羊城读大学。”
阿俊眼睛一转,看大家表情还是马马虎虎,兴趣少少的,怕是心里还有所不快,继续说:“今天大家就当是不打不相识。有什么不高兴都不用记挂在心上。既然现在大家这么巧合能凑到一块,不如约翰你跟我们回去住处吃一顿饭?”
阿俊是打圆场的老行家,类似这种吵架的场面是见过不少,通常都能一一化解,化干戈为玉帛。再说,他们一早就说好要看看约翰的情况,自然要说动他们带约翰回去是不太难。
约翰确实有点在意阿俊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眼下他需要新的朋友,欣然前往他们的住处。
华叔多少是有点不悦,但是任谁都看出来约翰的推理能力相当了得,而且今时今日这个世道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勉为其难也算答应这事,说:“那还在这里站着干嘛?走吧。”
华叔这么一说,小芳就有意见了,她刚刚想说话,她姐阿妍就拉住她说:“人家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回去好好地聊一下这个事情。”
就这样,虽然一开始大家的相遇多少是有点不快。不过在这个困难的环境下,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就不用在意一些小事了。
他们一行人上了车,开往位于月季市的东汾河边上的月季市第四中学。
注释1:矮脚虎,其实就是名著《水浒传》里面王英的外号。以前在广东省,如果一个人生得比较矮小,身体素质又不错,或者比较勇敢,就可能被冠以“矮脚虎”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