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拍干净一身的灰尘,说:“他们走了。你没事吧?”之前他是集中精神应付眼前的危机,一点都没有想过刘银花的情况。
只听见刘银花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嗯。”
约翰一听就知道她出事了。过去一看,果然,之前火拼中,她被流弹击中了。
只是不想影响约翰谈判,不想让他分心,所以一直强忍着痛楚,默不作声。
约翰看着她的伤口,血液不断流出来。
他立刻在小旅馆的前台抽屉翻来翻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用的绷带。旅馆前台经常备有很小量诸如感冒药、红药水之类东西给旅客备用。
不一会儿,果然找到一卷绷带,还有一些消毒棉签、酒精之类卫生用品。他立即对刘银花进行紧急包扎。
刘银花轻轻一笑,这笑得很奇特,不像是轻视也不像苦笑,约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问:“你还知道怎么急救?”
约翰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一边从实招来:“我不太知道。我只会简单的包扎。因为以前有什么事,只要包扎好,送到医生那里就行。你现在需要医生,我想想去哪里的医院最快。”
事实上根本没有可能还有他所谓的医院,先不说医院有没有正常运作,就是到底有没有医生存活下来都是一个疑问。
刘银花知道自己已经是回天乏术,拉着约翰的手,哀求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动,静静地在我身边?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约翰慢慢坐在她身边,嘴上仍然说:“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刘银花轻轻靠在他肩膀,很小声地打断了他的说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来互相打断对方说话已经变成他们的一种爱好。
约翰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问题,说:“因为这些是暴力的附带伤害?追逐暴力的其中一个副作用就是会被其所伤?”
刘银花又轻轻“嘻嘻”一笑,这一下笑声很奇怪,像是一个小朋友耻笑另外一个小朋友?约翰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刘银花慢慢地说:“跟以前一样,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不过我刚刚有一个理论形成了,我之所以受到伤害,是因为你将人想得太坏了。你几乎遇到每一个人,都将他们当成是坏人,随时准备攻击他们。在他们起歪念前,你先起歪念将别人杀了。你看别人是像毒蛇一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其实是一面镜子,你看他们像毒蛇,其实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一条毒蛇。”
约翰显然是不同意她的说法,说:“那我就应该手无寸铁,任由别人的欺侮?我只是在别人攻击我前攻击别人,别人欺骗我前欺骗别人,我不怎么做我根本无法生存到今时今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刘银花此时热泪盈眶,声音都有点沙哑,哭着说:“所以就因为这样任由我收到伤害了么?我恨你。我恨你将我带进这样的世界。如果从一开始你不是想着要拿到枪械,我们根本不会遇到他们。如果不是你想着要更多枪械,我根本就不会被人施暴。你说你只是想保护我,但是你为了追寻保护我的力量却让我受到伤害。你说谎。从一开始你就想着利用我。你这个坏人。”说完就“呜呜呜”地哭起来,轻轻捶打着约翰。
约翰是无法理解,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丛林,必须遵照丛林法则。但是他也无法否认,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追寻暴力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现在只能说:“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导致现在这个结局。”
刘银花抬起头,用泪水汪汪的双眼看着约翰,说:“你可以有其他选择。你不是无法选择。你可以选择试着相信别人。尝试做一个正常人。我恨你。我爱你。答应我,当你遇到下一个女人的时候,不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约翰非常罕见地露出真心的微笑,说:“你快要死了,肾上腺分泌了过多性激素,让你乱说话。”
刘银花轻轻地“嘻嘻”笑起来,讥笑约翰:“是这样吗?还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示爱,所以害羞了吗?噢,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你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嘛。”
约翰的笑容越发明显,笑着说:“你的性激素分泌过多,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银花轻轻闭上双眼,伏在约翰的肩膀,说:“可能是吧。你总可以找到一个我听不懂的说法来解释任何事情。”
约翰的笑容像无法停止一般,开始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次刘银花没有说话,只静静地伏在约翰的肩膀,一动也不动。
约翰忽然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很多,耳边嗡嗡地在响,周围的声音都听不清楚,大脑一时间想不到任何事情,开始机械性地不断反复点头,嘴里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渐渐地,他的举动越发机械化重复化,状态越来越不正常。双眼失神,仿佛在看着什么东西,笑容僵硬而诡异,不断反复点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一直坐在刘银花的身边没有起来。
他耳边嗡嗡的响声,开始变成了一种有节奏的钟声,他的头部随着钟声的节奏而晃动,说话的节奏也跟随这钟声的节奏。他就这样木然地重复这样的举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止。
第二天
一辆汽车经过武华中路的月季艺术公园,车上的人发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公园里面。
“那个家伙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一看应该无妨吧?我们下车过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的,让他也过来一起住吧。多一个人是多一分力量。”
从他们步出车门的那一刻开始,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随之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