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刚醒,何日莲手机响:“小娜啊,怎么有时间来电话,是不有事啊?”
“没事就不能打了,你也不想我,一个电话也没有。是不叫黑老头缠的没时间啊?”
“这孩子,净瞎说。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何日莲嗔怪道。
“啊?早就分手了,那,那张……”安娜是想说:“早就分手了,张绍杰他爸,为啥还不撤回来。”一想不能说,就改口道:“那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让我担心。”
“不用担心我,我都挺好的,照顾好你自己吧。”
安娜突然想,肯定和黑老头是临时分手,不是永久的。他俩好了分,分了好,都几回了。于是就问:“黑老头好不容易捡个大元宝,他能舍得丢吗?还不是又像以前似的,等着重归于好呢。”
“这回不一样了,已经经过养老院全体见证了。”
“啥叫见证啊?”
“就是让大家证实一下。”
安娜撂下电话,马上给张绍杰挂:“绍杰,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慢点说。”
“我妈和黑老头早分手了,你爸告诉你没?”
张绍杰奇怪道:“没啊,他从来也不给我挂电话,你不说,我根本不知道啊。”
安娜也奇怪:“这是咋回事啊?”
张绍杰:“晚上再说吧,电话里也说不清。下班我去接你,给你做炸酱面。正宗的BJ味。”
“好,见面再说吧。”
养老院接待室里,宋薇在主持会议,在座的有何日莲,张翰林,刘璇,袁宝义,吴可言,高乐山,林夜荷。
宋薇道:“今天把大家请来,我首先代表养老院全体,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你们为给养老院增光,积极出谋划策,踊跃报名,不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不辞辛苦地每天排练,我们都很受感动。并且,养老院会全力以赴支持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现在向大家通报一下比赛时间的变动,原定九月九日重阳节,阳历十月十三日比赛,现改为十月八日比,十一休完长假就开始比,重阳节开始巡演。比赛日期又提前了五天,所以时间还是很紧的,袁宝义的京剧没问题,几十年的票友了,手拿把掐的。现在就要定下来唱哪段,专练这段。何日莲和张翰林的节目,也没没啥问题。就是交际舞,不知道刘璇你们能否准备好?”
刘璇:“毕竟几十年不跳了,都老胳膊老腿了,但我们有信心拿第一。”
宋薇:“再有,舞蹈的服装问题,我的意见是能租最好,不行就买,由养老院出钱。”
何日莲想了下:“服装的事,我可以找安娜,问问他们歌舞团能不能租。”
宋薇:“那服装就拜托你了。另外,全区25个养老院,比赛还是很激烈的。所以大家还要抓紧时间多练,到时尽量争取好成绩。这比赛种类比较多,设了七位评委,由区领导亲自挂帅组成,这说明政府还是很重视的。十一放假,看练的情况,你们自己安排,由刘璇负责,比赛那天,由王棪带队,会照顾好大家的。另外,这些天大家训练很辛苦,我通知了厨房,给大家单独安排伙食,以保证身体的营养需要。其他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大家努力吧。”
三对跳舞的,上午九点练到十一点;下午三到五点,每天练四个小时。毕竟都年纪大了,每人累得浑身酸疼。但个个都精神抖擞,热情很高。尤其坠入爱河的张翰林跟何日莲,除了练舞,其他早晚时间,经常看到俩人一起在天台上练歌。简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可以称得上不知疲倦。
张翰林和何日莲这对舞伴,舞跳得最好,配合最默契,也跳得最轻松随便。张翰林搂着何日莲的腰,何日莲扶着张翰林的肩膀,另外两只手,握得紧紧的。俩人目不转睛的彼此望着,张翰林带着何日莲翩翩起舞,不仅俩人自我陶醉,别人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
刘璇见了马上叫:“停,停。”走过去对俩人说:“你俩跳得很好,眼神也不错,就是不正规,姿势也不规范,要拿出专业国标的姿势和动作,该甩头要甩头,这不是在舞厅里俩人随便跳的。”
张翰林怠懒地:“我知道,正式演出时,就是国标的姿势和动作了。”
刘璇瞪眼道:“你少自欺欺人,练顺了,到时候就改不过来了。你给我认真点,现在开始就把动作、步子规范起来。”
何日莲看着张翰林挨说,就在旁边掩嘴偷笑。张翰林耸耸肩道:“好,好。听领导的,规范起来。”
袁宝义在那边咿咿啊啊地吊嗓,然后有眼有板地唱起来。休息时,张翰林问袁宝义:“袁哥,你打算唱哪段啊?”
“我最喜欢的是失、空、斩、就是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但都太长了,估计比赛时也不会给那么多时间,正好你帮我参谋一下,看唱哪段好?”
张翰林:“我看你空城计唱得不错。”
袁宝义:“那我就唱空城计。”
“那你清唱啊?”
“不,没伴奏就显得枯燥无味了,我请了票友中伴奏最好的几个哥们。”
张翰林笑道:“那祝你得第一名了,老哥。”
袁宝义也笑了:“借你吉言了,老弟。”
张绍杰在厨房忙着,安娜:“需要我做什么?俩人还快点。”
“那你就切黄瓜丝吧,可得切细点,吃炸酱面粗了不好吃。”
“我这配料倒可以切细,只是你的面条不好,杂酱面最好吃的是手擀面,你这是挂面。可惜我切得这么细的配料了。”
张绍杰笑了:“你还挺会吃的,这不今天没时间嘛,等有时间我给你擀面条吃。这是我祖传的手艺,哪天让你好好尝尝。”
安娜问:“黄瓜切完了还干啥?”
“扒蒜。”
“蒜咋吃啊?”
“捣蒜酱也行,拿牙咬也行。我习惯拿牙咬,吃面条没几瓣蒜,那就不算吃面条,没有滋味。”
“那就咬着吃,蒜这么贵,免的吃不了,丢了白瞎了。”
“我真幸福,找了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安娜一皱瑶鼻,哼道:“谁是你媳妇啊,净想美事。”
“谁是谁知道,我现在天天想美事。”
“那你咋不想想你爸是咋回事啊?我妈和老孙头早就分手了,还说全养老院的人都见证了。事情都结束了,你爸咋还不回来啊?会不会看上哪个老太太了。”
“谁知道他咋回事。等我打电话问问他,但我估计他不会看上谁,他要找,早就找了,何必等到快七十岁才找。倒是你妈,又没订婚,没结婚,见什么证啊?我还头一次听说,分手还要见证的。”
安娜也觉得奇怪:“也是啊,这里肯定有事。等我去养老院问问她。你也关心一下你爸,看看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到底有什么人或事,让他离不开,不舍得回来。”
张绍杰:“那咱俩明天请假去一趟养老院吧。”
安娜:“那就去看看吧,不然咱俩瞎猜也不是事。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下午,张绍杰开车到养老院旁边的停车场,安娜:“我先去,过五分钟你再来,免得一起碰见我妈。”说完拎着买的东西下车,向养老院走去。
安娜来到206室,敲门没人,正要转身走,徐玉书从218室出来:“小娜啊,你妈在三楼顶上呢,你上去找吧。”
安娜道:“徐姨,麻烦你开下门,我把给我妈买的东西先放屋里。”
放下东西,安娜不解地问:“徐姨,我妈没事去三楼顶上干嘛啊?”
徐玉书给安娜倒了杯水,道:“她在练节目,我们全区养老院要文艺比赛,有两个节目需要你妈表演,她真能干,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真是多才多艺啊。”
安娜笑了笑:“我妈是喜欢文艺,我就是她从小培养的。那好徐姨,我上去看看她。您忙吧。”说完,安娜走出房间。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张绍杰窜了上来。安娜:“我妈在三楼顶,我先上去,你在你爸屋里等我信息,咱好一起走。”
张绍杰一推他爸屋门,没推开,以为还在睡午觉,就敲起来。正好徐玉书出门去找小毛,看见了问:“你找谁?”她不认识张绍杰。
张绍杰微笑着道“您好,阿姨,我找我爸,我爸是张翰林。”
徐玉书笑道:“哦,原来你是张翰林的儿子,你爸在三楼顶呢,你去找吧。”
张绍杰纳闷:“娜娜说她妈在三楼顶,我爸也在三楼顶。这大热天他们在三楼顶干什么?”就直接上了三楼。
还没到三楼顶,就看见安娜在那趴着门缝,看着外边。他过来拍了安娜一下。安娜吓一跳,回头看见是他,赶紧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趴在他耳边说:“你看,有情况啊。”
张绍杰也趴在门缝一看,愣住了。只见张翰林搂着个挺漂亮的老太太,俩人情意绵绵地翩翩起舞,那脉脉含情相互凝视的眼光,谁看都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再看旁边的两对,一脸严肃的,规规矩矩在跳,一点不像他爸那一对。看了半晌,张绍杰挠挠头,小声道:“这什么情况,好像是老头子找到第二春的节奏啊。”
安娜就要推门出去,张绍杰连忙拉住她小声道:“先下去说。”俩人来到三楼,看阅览室没人,就走进去坐下。
张绍杰有点不知所措:“老头好像谈恋爱了,你没看到他搂着那个女的,色眯眯地看人家。”
安娜低着头不说话,张绍杰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你看见你妈了吗?”
安娜气鼓鼓地:“你爸搂着的那个老太太就是我妈。”
张绍杰嘴越张越大:“啊?怎么会这样。”
安娜气道:“你爸监守自盗,让他来看着我妈,当卧底,没想到……你说这咋办啊?”
张绍杰也皱眉:“啥咋办,咱们先撤,回去商量吧。这回算是知道老头子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了。”
俩人下楼。怕向龙发现俩人在一起告诉何日莲,出门时一前一后,陆续离去。
张绍杰边开车边道:“咱俩去吃东北菜吧,边吃边商量。”
安娜撅嘴道:“我哪还有心情吃饭啊,都要气死了。”、
“咋没心情?这有啥可气的,我们应该好好去庆祝一下,高兴才对。”
“有啥高兴的,真没见过你爸这样的。把老孙头整黄就得了,还把我妈整他自己那了。”
张绍杰笑了:“这多好,娘俩嫁爷俩,俩家真正变成一家,成一段佳话。这种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你不怕人笑话啊。”
“这有啥怕人笑话的,法律、道德都没规定,爷俩不能娶娘俩。谁要笑话,让他找一个我看看,就怕他没这本事。”
安娜气笑了:“就你爷俩有本事。”
“这不光是有本事,还更要有缘分。我从小就没妈,没尝过母爱的滋味。我早就想让我爸给我找个妈。他说,找个好的还好,找个不好的,就鸡犬不宁了。这回找你妈多好,丈母娘疼女婿,真心实意,不比找个不认识的强。”
安娜哭笑不得:“你光想你了,一点不为我考虑。”
“还用考虑吗?这不明摆着,没有你妈,你不过就是个儿媳妇。有了你妈,你就是我爸的继女儿了,他一辈子没女儿,不得心疼死你,儿媳妇是外姓人,女儿就是自家亲人了,这是俩概念。法律都规定了,继子女享有婚生子女一样的权利。
“我不是继子女还不是一样,你继承你爸的,我继承我妈的。到时候他俩的还不都是咱俩的,竟说废话。”
张绍杰继续嬉皮笑脸地:“那不一定,我爸要是娶别人,你妈要是嫁别人,那咱俩只能继承一半了。只有你妈嫁给我爸了,这才是板上钉钉,万无一失。他们既然有了找另一半的心思了,这个心就不好收了。就是他俩之间不成,也会找别人的。所以我觉得,目前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你说呢?”
安娜哼道:“就你有理由,就你会说。算你说的有理,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同事还不都议论我啊,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那是你还没想明白,如果我爸娶个别的女人,你嫁到我家是什么感受,弄不好婆媳不和,或者面和心不合。如果是你自己妈给你当婆婆,你啥感受,是不和在自己家一样。管他别人说什么,是非自有众人评。自己过的幸福最重要,傻丫头。”
安娜细细一想,觉得张绍杰言之有理。真的是这么回事。心情稍感宽慰。吃完饭,张绍杰:“回家吧,睡不着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安娜没明白他啥意思:“回谁家啊?”
“现在,你家也是我家,我家也是你家。咱俩是继兄妹,一家人。”
“啊?那咱俩不能结婚了,兄妹哪能结婚啊,那是**啊。”
“说你傻你越发傻了。法律规定,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是可以结婚的。”
“我咋没听说过。”
“你一天就知道练舞,啥也不知道。上哪去听说。”
“那现在还没成继兄妹,还是回我家吧。”
“你心情不好,我还得开导开导你,还是回我家吧。”
“反正你开车,你说的算吧。”
安娜一进张绍杰家,就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张绍杰:“喝杯冰镇雪碧,先冷静冷静。”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弄得太复杂了。你说结了婚,我是叫你哥啊,还是叫你老公啊?”
“啥哥啊,老公的,还是绍杰呗。不过你叫什么我没意见,看你喜欢,我个人觉得吧,还是叫我阿哥好听。”
“阿哥更难听,知道的是两口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情人呢。我就叫你绍杰了。”
“叫啥不重要,关键是幸福才重要。本来结婚后,咱们也要和我爸一起生活,他一个人,不可能不管他,你妈也是一个人,你说他们要是不在一起,咱们能放心吗?现在这样最好了,咱们守着两位老人,多幸福啊。你想过这个没有?”
“刚才我也想了,确实如你所说的,不然我妈一个人,我能不惦记吗?果然还是这样好。我只是一时转不过来,觉得别扭,过两天适应就好了。”
张绍杰拉着安娜的手:“这就对了嘛。来,我们也跳一会舞,等婚礼时和他俩比比,到底哪对跳得好?”说着放开音乐,拉着安娜跳起来。
安娜:“你的意思婚礼一起办了?”
张绍杰点头:“一起办才更热闹,难不成,你让同事朋友来两次,人家还不以为咱家穷的掀不开锅了,拿结婚挣钱呢。”
“就你会这么想。”
俩人正跳得起劲,安娜手机响了:“妈,有事吗?”
何日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白天来看我了,我看到你拿的东西了。”
“啊,徐阿姨说你们在练舞,我就没打扰你,也没啥事。”
这边话没说完,张绍杰电话也响了,张绍杰对安娜说:“我爸的电话,肯定那个阿姨告诉我爸了。”赶紧跑到卫生间接通电话:“爸,啥事啊?”
张翰林:“你今天来养老院了?”
“是,一个阿姨说你在练舞,我就没打扰你。”
“你没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去看看你,你多注意身体。”张绍杰说完挂了电话。
安娜在那边继续跟何日莲通话:“妈,你们跳舞干什么啊?”
“参加文艺比赛,选上的,重阳节到区里各养老院参加巡回演出。”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挑个好舞伴,要不把你带沟里去了。”
“放心吧,舞伴没得挑,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都挺好的,不用惦记。”
“知道了。”安娜放下电话,抱怨道:“有老伴照顾,就不用我了。”
张绍杰笑道:“你真有意思,还吃我爸的醋,这多好,不省的你挂念了。”
“这个电话把跳舞的心情都打没了。”
“那咱们不跳了,跑了一下午也累了,咱俩睡吧。”
“啊?咱俩睡?不都说好了吗?咋又想咱俩睡呢?”
张绍杰一听,就知道安娜误会了,于是故意逗她:“不咱俩睡,那你说,让谁睡,不让谁睡?”
“咱俩都睡啊,明天还上班,不睡谁受得了。”
“你看,你不也说咱俩都睡吗?”
安娜不好意思地:“我以为……”
“你以为咱俩睡一床是不?你太敏感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来吧,你睡我屋,我睡我爸屋,你先洗漱吧,我快,不着急。”
安娜:“睡觉着啥急,你还没说,咱们问不问问他俩这件事呢?”
“问啥问,装糊涂,看他俩最后咋跟咱俩解释。咱俩就以静制动,安安心心地谈咱俩的恋爱,过咱俩的日子。”
“那他俩会不会黄啊?”
“你是怕他俩黄,还是盼他俩黄啊?”
“你傻啊,当然怕他俩黄了。”
“那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爸和我一样,不是那种负心人,你就等着叫爸吧。”
安娜笑着:“那你就等着叫妈吧。”
张绍杰伸开双臂:“来,好妹妹,拥抱一下,祝你晚安。”
安娜顺从地依到他怀里,又亲了他一下脸蛋:“祝哥哥做个美梦。”
俩人各自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