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华晚上收车回来,对陈媛说:“给我炒俩肉菜,我喝点。”
“又遇到啥烦心事了?跟我说说,我帮你排解排解。”
一般情况下,孙少华不喜欢一个人喝酒,除非有愁事想不开,想借酒消愁。而常常应了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古话。酒是喝没了,人也醉的不省人事。酒醒了更是愁上加愁。所以,鉴于孙少华开的是大货车,陈媛一看他又要喝酒,又要醉一回。就劝他:“你总拿有愁事做借口,就是又馋酒了。你也不想想,哪件事是通过你喝酒想明白的?你不就是想用酒来麻醉自己吗,那能解决问题吗?从今天开始,没有客人来,馋了喝点啤酒。要不你就别开大车拉沙子了,我不放心。”
别看孙少华对他爸挺横,对媳妇却是百依百顺。这是因为他继承了孙学堂怕老婆的基因。孙学堂当了30多年村书记,在村子里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回到家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媳妇要上炕,他不敢下地,媳妇说向东,他不敢向西。是村里头号大气管炎。所以他说活到77岁也没爱过,那真是实话。因为怕大过了爱,别说和别的女人说笑了,就是多看两眼,回家也几天不得消停。如果问孙学堂情为何物,他肯定会回答,是一物降一物。因为他有亲身体验。
孙少华跟村里人解释他怕老婆的原因,是这么说的:“陈媛她给我生了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生了姑娘,儿女双全。让自己在村里,可以挺胸抬头直着腰杆走路。所以说人家为老孙家立了汗马功劳。再说了,儿子是医科大学学生,过两年毕业了,那就是医生。村里有几个大学生啊,更不要说医生了。女儿过一年也考大学了,那就是两个大学生了。当初为了养家糊口,自己在外干活,每天起早贪黑地挣钱,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管教孩子。现在看着儿女都出息了,自然都是陈媛的管教结果。
陈媛还是个过日子的好手。都说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眼下这殷实的生活,都是陈媛勤俭持家的功劳。”说到这里,孙少华总是千篇一律的总结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个相夫旺子的好媳妇。所以咱得宠着点、让着点。”
凭心而论,陈媛对孙学堂来说,除了不让老公公再娶之外,也还是孝顺的。时常让孙少华买些东西送去。陈媛虽然没多少文化,但人很聪明,人缘也好。亲朋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也从不落过。
孙少华一看陈媛不让喝酒,也不争,心想,把孙学堂的事说说,没准真能想出办法:“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家这老大难就是咱爸了。”
“咱爸?咱爸在养老院不挺好的吗,又出啥问题了?”
“好啥好,我就不明白,又不是年轻人,又不是有生理需要。怎么就离不开女人呢。昨天我去送药,和一个长得挺漂亮,还挺白净的老太太在那亲嘴呢。”
“啊?这事都不避着点,咋让你看见了?”
“前几天,对了,就过节那天。我去时,咱爸在那女的屋里,虽然没做啥,我就看出不对劲了。问他还骗我,说俩人没关系。昨天让我给说了,要不分家,要不回家住。不许再和那女的接触。”
“那你昨天回来咋不跟我说呢?这一天连开车带想事多危险。”
“你昨天参加你二姨家孙子满月,回来挺累的,我怕你回来听了再心烦,晚上又睡不好乱寻思了。”
“那怕啥,你还真能憋住。再以后有话就说,开车不能分心。”
“我看他那表情非娶不可了,你说真到了那一步,咱咋办好?”
“不能分家。”
“为啥?”孙少华不解地问。
“分家不等于双手把财产送给那女的了吗?”
“分家也是写咱爸的名啊”
陈媛分析道:“你想,那女的如果长得像你说的那么好看,为啥能看上咱爸。就咱爸嘴歪眼斜,还流口水的样子,她都不嫌脏,还让亲。肯定是为点啥,对不?”
“那还用说,为了财产呗。”
“所以,你把一半的财产给了咱爸,等他们结婚后,她就有权继承了。咱爸活的时间长的话,她晚得几年,说不好听的,要只是活个一年半载,那不都是人家的了吗?”
“我也有继承权啊。”
“分了家,那就是分了心,心里如果光有那女的,写个遗嘱都给她了,你分啥,顶多分个骨灰盒。”
“你这说的啥话啊。”
“那女的把财产卖了,走了。丢下你爸骨灰不要了,你不管啊?”“是这个理,分家又分不得,就干脆把他接回来得了。”
“要不是我天天去市场卖菜,中午赶不回来。能送他去养老院吗?现在只怕送神容易请神难嘞。”
“为什么?”
“你不想想,他当初不愿意去养老院,怕人说儿子不养他了。费多少口舌才送去,这回尝到找女人的甜头,再接他回来,他会干吗?就是强行把他抬回来,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吧。一眼看不到,自己拄棍又去了。您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那你说咋办?还不如像当初瘫在床上,我伺候他得了。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你咋这么说话,他有再大的错也是你爸,再说,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大过他的错。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你就不怕招报应,将来你儿子也这么对你。”
听陈媛说的有理,孙少华低头不语了。
陈媛接着道:“愁也不解决问题,我三舅几年前就找了个老伴,人家财产比咱的多。我去他家看看怎么做的,为啥人家敢娶呢?晚上我多做俩菜,陪你喝点啤酒。这不是愁的事,放心吧,你老婆会帮你找出解决办法的。”
孙少华在苦闷无助和困境的时候,总能得到陈媛的关怀、同情和帮助。所以,孙少华对陈媛的信赖感,是在相濡以沫的共患难中产生的,是坚不可摧的。
安娜答应张绍杰,有时间再约他,可已经过去四天了。安娜经过何日莲的教导,明白自己对张绍杰心理上的紧张和压力,是由于对自己缺乏信心造成的。自己既然爱他,就应该坦诚相见,像妈妈说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总这样装矜持,万一装过了头,会造成张绍杰误会的,若是因此放弃了自己,得不偿失。
其实,每天张绍杰那魁梧矫健的身影,及像韩剧里超级明星的帅气,都无数次在安娜脑海中涌现。她想马上见到张绍杰,好好向他倾诉心声。
拨通了电话:“绍杰吗,你好!”
“是我,娜娜,有事吗?”张绍杰他爸告诉他,追女人不能显得猴急,他记住了。其实,他一直在等安娜的电话,等待也是一种煎熬。每次电话响起,他都兴奋不已,看过后又灰心失望。见到安娜的电话,几天的心烦意乱都一扫而空。他真怕像安娜这样出类拔萃的姑娘,被别人追走,永远不再会接到她的电话。两个人其实都像麻杆打狼两头怕。所以虽然只是一个电话,也充分让双方体会到爱情的患得患失。也让彼此终于对对方暂时的放心了。
安娜:“想我了吗?其实这两天团里排新舞,比较忙,又去养老院看我妈,电话给你打晚了。”
“我知道,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所以你一定也在想我。不打电话肯定是事情忙。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娜:“我想见你,你说咱俩去哪好?”
“随你,你高兴去哪,咱就去哪?”
安娜想好好了解一下张绍杰的人品,是否是真爱自己的人,而不是爱自己的美色。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就要果断地表明,当机立断地分手。如果是,就好好珍惜:“要不上我家吧。”
“上你家吃啥啊?”
“咱俩一起到超市买点菜,回家做,慢慢边吃边聊好不好?”
“好嘞。”张绍杰欣然同意。
下班后,安娜刚走出歌舞团门口,就看见张绍杰在汽车里伸着头望着她,还不停的按着喇叭,引得大家都在看。安娜赶快上了车,坐在副驾位置上。
张绍杰看着安娜笑了笑:“你家在哪?怎么走?”
“掉头一直往前走,再向左拐。今天是你第一次到我家,是客人,所以一会到超市,你只管挑爱吃的捡,我付账。今晚的饭我来做,让你尝尝我这不怎么样的厨艺。”
“那不行,第一次到你家,啥礼物都没买,买菜还让你花钱,那不太没礼貌了,菜我买。”
“下次来你再买吧。要不我不回家了。”
“不回家你去哪?”
安娜慧黠道:“上马路牙子上坐着去。”
张绍杰:“行,听你的,我怕上马路牙子坐着,再让交警把你当成漂亮的精神病带走。”
安娜满意地笑了,拿枪真的好使。超市就在安娜家附近,张绍杰推着小车,俩人并肩走着。张绍杰看着安娜的脸:“买点高蛋白的食品,你不能增加脂肪,蛋白质不能缺了。”
“那买点大虾吧,我给你做个盐水虾吧。”
“青菜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菜都行。”
“那买点绿菜吧,含钙高,夏天练功爱出汗,再要多吃点西红柿。”
来到蔬菜部,一起挑西红柿。俩人看中同一个,同时伸手去拿。两只胳膊自然碰在一起。张绍杰像触电似的一下拿开,嘴里竟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弄得安娜又好气又好笑:“没关系,看来咱俩的眼光还一样呢。”
安娜在想:“他一定是猜到自己不打电话的顾虑,所以有意地回避肢体的接触,为的是让我安心,他又没谈过恋爱,怎么一下就猜中了,说不定背后有高人指点。”
到了家里,安娜找出自己的相册,让张绍杰在客厅看:“我小时候长得很丑,不许笑话我,你随便点,渴了自己倒水,也可以随便参观。”说完就进了厨房。
张绍杰没先看相册,首先打量着房子。女人的家和男人的家竟有这么大的区别。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很干净利索,父亲是收拾家务的好手。跟这一比才知道,自己太坐井观天了。这不仅布置得淡雅、温馨、舒适,还使人赏心悦目,一些小摆设,更给人温婉、细腻的感觉。而自己的家,只不过就是个干净点的旅店而已。
安娜的房间里,靠窗是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粉底白花的四件套。床边是白色的三门衣柜。对面墙角白色的梳妆台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三四瓶化妆品,,同色的圆凳,座落在梳妆台前。
最小的一间房,除了电脑是黑色的组装机外。桌椅、书柜都是白色的。在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莫让年华付水流”的草书横幅。张绍杰看布置,猜到这就是安娜的书房了。随手翻翻书架上陈列的书籍,大多是与舞蹈有关的,包括各种杂志、画册。
何日莲的房间,一张铺着淡蓝色床单的双人床,两边有床头柜和台灯。墙角一浅栗子色的梳妆台和同色座椅。墙边是一样颜色的四门衣柜。
最后一间,看起来是安娜父母的大书房。写字台的背后,是和墙一样长的书柜。右手边是两扇窗,墙角有个根雕的茶台,上面摆着栗子色的茶具。四把小竹凳围绕着茶台。右手墙边,是一直到门的两米长的书柜。全部家具都是栗子色,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再一看书架上的书,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鲁迅等直到四大名著;老舍、茅盾等名家的著作。当代的小说、文摘等,应有尽有。看着这一屋书,张绍杰明白了:为什么安娜只是个舞蹈演员,却有着这么深的文化底蕴。这是和父母的教育,家庭的熏陶分不开的。搞文学真不容易,要不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呢。看过后,他大致地翻了翻相册就放下了。到厨房看看安娜做得怎么样了。
“娜娜,我帮你做点啥吧?”
“马上全好了,你是不是饿了?”
“不饿,一个人没意思,我在这看你做吧。”
“行啊,那就陪陪我。把那几个做好的先端上去。你喝点什么酒?”
“不喝了。我开车,不能喝酒,要不你喝点红酒,我喝饮料。”
“也好,酒柜里有红酒,你帮我拿一瓶吧。”
张绍杰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一看年代,竟是十二年前的了:“这酒放了这么长时间。”
“是啊。这酒还是爸爸在时买的,留到现在。”
“那别喝了,留个纪念吧。喝了可惜了。”
“好,我陪你喝饮料。”
安娜打开一瓶王老吉递给张绍杰。张绍杰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生怕碰到安娜的手。接着,安娜自己也打开一瓶。俩人随即边吃边聊。
安娜:“这菜是不不好吃?”“
好吃,比我做的好吃。”
“怎么会,去度假村那天的菜,做的挺好吃嘛。”
张绍杰不好意思地:“嘿嘿!,那是我爸的手艺,我只给打下手,还弄到半夜。”
“其实你就是饿了,饿了糠如蜜,饱了蜜不甜。所以你也吃不出来香不香了。”
“我不骗你,真的好吃。”
“那你多吃点,干杯。”
“干杯。”
沉默了一会,俩人异口同声地:“其实我……”
安娜对张绍杰有话要说,没想到对方也是如此。还居然这么巧合,这真是心通意同吗:“你先说吧。”
张绍杰严肃地说:“我要跟你说的话,是想了多少天才敢说的知心话。”
安娜看到张绍杰很认真,就目不稍眨地看着张绍杰:“那你说吧,我一定静心恭听。”
“我发过誓,要爱你一生,你还记得吗?”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事。”
“我现在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妻子,我不会再考虑任何人了。”
安娜有点急了:“啊?你是不是决定的太早了。你没听说现在的婚姻观吗?”
“什么婚姻观?没听过啊。”
“那就是未成年做成年的事,订婚时做分手的事,刚恋爱就做结婚的事,结婚时做再婚的事。我们现在没结婚,你千万别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我所说的,不是你理解的意思。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当你是妻子,而不是同床共枕的那种。因为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安娜想了想,既要把话说明白,又不能伤他的心,真有点难:“绍杰,咱们算上今天,才见第四面。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自己。我是喜欢你,非常的喜欢。但如果说爱情,我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爱情不是盲目的,草率的。爱情是两个人灵魂的结合。灵魂不仅是思想、意志,还包括超生死之外的精神。
人都说,人死了灵魂还在,也就是说,人不在了,爱情还永存。说真的,你觉得咱俩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所以,喜欢不等于爱情,中间还是有些距离的。我之所以和你相处,也是相信,经过咱们的共同努力,尽快的使彼此之间的喜欢变成爱。”
听了安娜的肺腑之言,张绍杰端着饮料沉思着道:“为什么咱俩一样都是没谈过恋爱,对这方面都是没经验的人,可你却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这足以证明你的优秀。而这也正是我担心和着急的地方,我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就被别人追走了。”
安娜温柔地笑了:“我不知道你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就是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你就是我不该放弃的,你说我会怎么样?我会执着地一直等到结婚的那天。把我的全部都献给你。”
张绍杰鼻子有些发酸:“娜娜,你对我太好了。”
“那你为什么却对我那么生分?都理性的可怕,碰都不敢碰我一下。别说是恋人,就是朋友碰一下手臂也不需要道歉的。这不是有点过了吗?”
“我不是怕你误会我嘛。”
“误会啥,误会你要和我上床?”
张绍杰脸唰一下红了,自己的一点小心眼都被他看破了。就赶紧解释:“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安娜要让张绍杰彻底底了解自己,就坦承地谈自己的观点:“由于每个人的智慧、经验、价值观和生活背景都不相同,所以对上床的看法也不一样。有的人认为,只有上了床才证明是爱了。可还有不少人上床是为了其他原因的,包括为了钱。所以上床不代表就为了爱情。”
“那你刚才说,等到结婚那天才能把全部献给我,结婚之前我们只能遵守清规戒律,做个老实人了。”
“其实我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我怕结婚后体形改变,可我想再多跳一段时间舞。你知道吗?事业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想结婚前我们不做爱。”
“结婚后体型变了咋办?”
“所以有时候我就在想,人生就是赌博。你看那赌场里押大押小的,都明显是赌徒。其实我觉得人活在世上,就是在赌。因为人的一生都在选择,而且结果都是未知的。从生活的结局往往并不美满,就可以说明许多时候是选错了。所以选择就是赌,赌未来,赌结果。人非圣贤,又不是先知先觉,我也是在赌,用我的青春赌明天。能继续跳舞是上天的眷顾,不能跳,也是我的命。我既然不能像许多舞蹈家一样,终生不娶不嫁。那就认赌服输,绝对无怨无悔。只有时间是伟大的作者,它能写出未来的结果。”
“那你的意思,婚前不做爱,婚后不后悔对不?”
“对,相爱是永恒的,不做爱只是暂时的。”
“那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亲亲你?”
“只要不做爱,什么都可以。”
张绍杰一听,一口喝光饮料,两手紧紧抓住安娜的手:“太感谢你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两个人的心贴的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