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军箭飞弦响的瞬间,站在城头亲自指挥的牧少络面色沉着,一挥手道:“升护板!”
矮墙下的黑旗军弓手们回身到里侧城墙外,抓起一道道绳子,猛地一拉,从内墙里侧呼地升起一道道一米多宽,木椽钉成的木板,咚!盖在了矮墙上。
木板前端九十度钉有一米多长的竖版,盖在矮墙上,瞬间让城头变成了一道长长的走廊。
笃笃笃!
无数箭雨落在顶上,下面的黑旗军士兵们脸上笑开了花,站在走廊里,从射击孔张弓搭箭,等着风族士兵冲来。
当风族箭支飞起的同时,那些抱着柴禾的第一梯队风族士兵,已经呐喊着冲了上来。
迎接他们的是黑旗军箭雨的洗礼。
城头走廊里,黑旗军弓手站着三排,第一排射完一箭,立刻后退到最后,拿箭,准备,而第二排,第三排已经同时上前一步,变成了第一第二排,依次放箭,不间断。
“那是什么!”
廉飞溶惊叫的同时,居时节也看见了城头从后墙翻上来的木盖子,心里惊讶,也隐约觉得攻城要失败了。
噗噗噗!
冲向城下的风族步兵瞬间被箭雨淹没,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有些士兵聪明,将木柴顶在头顶,倒也挡住了几箭,一时间所有士兵学他,顶着木柴奔向城下。
扔下一地尸体,奔到城下的士兵扔下木柴和火药,返身便往己方阵地狂奔,但是,这次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活与死,全看运气。
黑旗军的箭雨像是长了眼睛,从风军步兵一开始返回便当头罩下,风军步兵跑得飞快,城头黑旗军弓手只需抬高角度,放箭的频率却并未变。
箭雨不断,风军步兵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等逃出射程的时候,第一梯队一千五百名风军步兵,只回来了两百多人。
西门城外,尸体覆盖了地面,箭支又覆盖了尸体。
廉飞溶气得大骂,暴跳如雷。
居时节很冷静,眼神一紧看向城头,倒是低估了牧少络,但现在攻城已成定势,回头看见步兵们心有余悸的眼神,道:“步兵顶盾上,重甲步兵攻门!”
士兵们开始准备起来。
廉飞溶叫道:“弓手瞄准那射孔,给我狠狠射,射死里面那些家伙!”
城头几乎被木板覆盖,射孔只有一指宽,半米高的空隙,如何能射得进去?风军弓手们心中为难,但不得不遵将令,阵型前移了百米站定,以增加命中。
这一切都被城头的牧少络看在眼里。
见敌人有新花样,牧少络道:“九天,城头交给你了,用火箭,骑兵一出,箭雨要停,骑兵撤回,箭雨断后。”
“是!将军千万小心!”
杨九天目送他下城去了,他深知这一战的重要性,转身道:“火箭准备!”
嗖嗖嗖!
风军三千弓手一起放箭,场面壮观无比,只见箭雨窜起,像一只饿狼瞬间扑到了城头,笃笃笃!力道之大,射得盖板震颤。
噗!
流箭从射孔窜入射倒了一名黑旗兵,后面的人立刻顶了上来,伤者被抬了下去。
杨九天看着城外,道:“沉住气,准备!”
黑旗兵弓手们搭箭,静静等着。
风军步兵开始冲锋,呐喊着顶着盾牌,提着木柴,冲了上来。
重甲步兵夹杂在步兵的掩护中间,往城门冲来。
“点火。”
黑旗兵们在火盆里点燃了箭头的火棉。
风族步兵马上要进入射程。
杨九天深吸一口气,忍着激动,道:“放!”
唰!
火箭飞出,像一只发现目标的猎鹰,猛地扑下去,阴影盖住了冲过来的风军步兵们。
噗噗噗!
饶是有盾牌挡箭,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一些木柴被射中,在尸体中燃烧起来,不知谁的火药被射中了,嗤!着起来。
忽然,城门打开,一辆辆刀车冲了出来,在城门五十米外围城一个半圆,护住了城门,紧跟着出来的一百多黑旗兵将手中的投枪猛地投掷过去!
嗤嗤嗤!
冲向城门的重甲步兵哪里会料到这个,十人小队顿时被投枪戳到四五人,乱了阵脚,城头箭雨倾泻,两三个人带着的木柴瞬间中箭燃烧起来。
推车的黑旗兵们卸了车轮,竟然将车轮抬进城门去,又关上了城门。
那些两米高,一米宽,正面横木上插满尖刀的刀车没了轱辘,趴了一圈,挡住城门,就算冲到跟前也挪不开!
嗤!
一名重甲步兵腰袢的火药被射中,炸开来,士兵重甲里烧得疼痛,下意识地跳起来,摘了头盔透气,嗤!一支箭穿过他的脸,将他带倒钉在地上。
剩下的重甲步兵转身便撤了下来。
轰隆隆!
城两侧突然涌出两股骑兵来,如锋利的匕首一般,绕过城角,冲向了风军顶盾步兵。
城头箭雨停了。
风军箭雨也停了,再射就射到自己人了。
风军顶盾步兵根本就没带武器,又全神防备箭雨,哪里顾得上其他,被骑兵冲入,如切菜砍瓜一般虐杀起来。
可怜第二梯队的一千多步兵,被黑旗军骑兵一个两面夹击,合力冲锋便解决掉了。
黑旗军骑兵合为一处,牧少络一马当先,亲卫紧随,黑衣黑甲黑马长枪,风驰电掣一般冲入了来不及后撤的三千风军弓手阵中,瞬间分为两队,左右冲突起来。
廉飞溶吓得呆呆看着。
居时节惊得心都凉了,三千人的弓手,被黑旗军骑兵两拨人来回冲突,死伤无数,撤下来的不足一半,狼狈狂奔。
“快!重甲步兵顶上去!”
廉飞溶回过神来,急忙指挥重甲步兵匆忙集结,一部分顶了上去接应弓手撤退,一部分挡在他们两人阵前,充当护卫。
重甲步兵从早晨埋伏,到中午苦战,追击,围城,一直不停歇,此刻早已疲惫,不得已顶上去,完全挡不住骑兵的冲击,顿时被撕开了口子。
黑旗军骑兵们知道这一战关乎存亡,只能胜不能败,人人抱着必死决心,又换了新马新兵器,人也吃饱,马也有力,真如一把死神镰刀,所过之处,风军死伤无算。
忽然,牧少络催动战马,长枪一指远方重甲步兵防线,叫道:“黑旗军儿郎们!与我合力冲过防线,斩杀敌将,杀个痛快,杀!”
“杀!”
惊天震地的杀声炸响,伴着轰隆隆的马蹄声,黑色箭头直冲向廉飞溶,居时节所在的方向。
大地震颤,风族步兵的心也在震颤,心头萌生的所有念头都是逃跑。
廉飞溶大惊道:“放箭!放箭!”
他身边所有的士兵,连同亲卫,重甲步兵,都顶了上去。
居时节虽然也心惊,但表面沉稳道:“现在放箭岂不是连我军也一起射杀了?步兵留下亲卫阻挡,重甲步兵两侧包围,弓手射杀骑兵中阵,我要叫他有来无回!”
两人身边所有亲卫,合成了六百多人的步兵阵线,挡在了前面。重甲步兵分开两侧迂回过去,包向黑旗军侧面。
撕破第一道重甲步兵防线的黑旗军骑兵们,轰隆隆冲过来!
勉强收拢的风军弓手开始放箭。
箭支飞舞,呼啸从身边而过,牧少络伏身马上,将敌人计划看的一清二楚,叫道:“左右分离,冲散敌人步兵,撤回城内!”
忽然黑旗军左右分成两支利剑,一个完美的转圈,朝着两侧的风军重甲步兵冲过去。
“不好,黑旗军要逃!追吧,将军!”廉飞溶惊叫起来。
居时节也慌了,死了这么多人,要是还拿不下城,自己这个将军也就当到头了。
“弓手连射!步兵压上去,缠住敌人,重甲步兵加快速度合围!”
重甲步兵们全力奔跑起来,即将堵住两侧。
风军弓手们角度高扬,开始连射,箭支飞出去,封锁了黑旗军即将冲过的区域,当先几十骑立刻遭受了箭雨的洗礼,不少人马扑倒在地。
后面的风军步兵冲了上去,马上就要与黑旗军的尾部交战。
风军弓箭调整角度,开始对即将被包围的黑旗军中央进行散射。
廉飞溶见黑旗军即将被包围,心疼自己死了这么多士兵,恨不能撕吃了黑旗军,拔剑叫道:“所有人,冲上去,消灭黑旗军,杀!”率他的亲卫冲了过去。
居时节心中大骂蠢货,无奈只得带着亲卫和为数不多的士兵,也冲了上去。
风军箭雨倾泻,被围在中央的黑旗军骑兵接连死伤。
城头的杨九天心急如焚,但敌人距离太远,他们的箭根本够不着,眼见牧少络被围,率领骑兵左突右冲,他咬牙切齿气得双拳紧握,指关节发白。
何酒来匆匆上来,居高临下看着战场。
“何先生,你替我守城,我去救将军!”
“站住!”何酒来呵斥道:“守好你的城头!”
杨九天愣在当场。
何酒来盯着战场,叫道:“传令,最远距离,往右偏五十米,试射,放!”
呼!
杨九天急忙扑到射孔看去,不知道他说的射是什么。
呜……
居时节看廉飞溶就在前面,正要赶上去,忽然听得头顶声响,一抬头,看见一个小黑点落下来,以为是箭支,还来不及躲避,黑点忽然变大,砸在前面的廉飞溶身边。
轰!
地动山摇,土屑夹杂着血肉飞溅,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居时节和周围的士兵都掀飞了。
战场上所有人都愣了。
呜……
城内又飞出一个黑点来,瞬间变大,落下来。
轰!
重甲步兵们断肢残甲,血肉土屑飞起,气浪掀飞了十多个人。剩下的人全懵了,有人开始乱跑,瞬间,所有风军士兵都开始逃跑……
呜……轰!
牧少络勒住战马,明白是城内用王动送的抛石机扔炸弹,滴血长枪一挺,沙哑吼道:“兄弟们,冲杀敌军,黑旗英武,杀!”
“杀!”
五千黑旗军精神振奋,跟在牧少络身后,铁骑滚滚,朝屁滚尿流逃跑的风军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