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到出城时,王动已然身心恢复过来,知道自责于事无补,当下最主要的事还是变得强大,将仇人一一猎杀,然后光复火族!
主意已定,他便又变成了沉稳冷静的王动。
伪装出城来,王动有些不信两万骑兵能顷刻间被摧毁,和仝竟幽绕道西南方去查看,他只在铁德海沙盘上见过,西南方标记有骑兵军营,不知确切地点。
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他们远远就看见了冲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等到跟前看时,战斗早已结束,军营已被烧毁无法进入,外面骑兵,马匹,弓箭,长枪,断肢残骸,风族的,卫所的尸体满地。
虽然死尸籍地,但也不足两万之数,王动虽然痛心,但仍抱有希望,希望这里被毁的只是军营及留守骑兵,大部队被调出去并未被全部击溃。
王动望着大火出神,仝竟幽在战场上寻找着什么,忽然,她看到一个魁梧的骑兵,连自己的战马一起,被四条长枪四面戳死。
摸了摸骑兵健壮的身躯,捏了捏军马结实的胸脯,仝竟幽趁王动不注意,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放在马鼻子上。
一只黑色小虫试探着爬出来,顺着马鼻子爬进去了。
同样,她又将一条小虫送进了士兵的鼻子里,然后割破手指,在马和士兵额头各画了一个血符。
“你找什么呢?该走了。”王动过来。
仝竟幽起身来,满目伤感,道:“他死得真可怜……”
王动见了,叹气道:“相比护送我们的那些骑兵,他们……战火肆虐,多少人要变成枯骨啊!”
王动背了骨灰袋,与仝竟幽运起灵力飞奔而回,深夜时分,到了斜月谷外。
他忽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右边的树林。
仝竟幽警觉小声道:“怎么了?”
“老是觉得有人暗中监视……小心!”
一条黑影嗖地暗处窜来,速度之快堪比玄师!
王动司命术一直运转,周身早就灵力相随,暗中警觉一股腥臭之味扑鼻,便知它是只兽,要挥爪横扫,立刻一脚踹出去,人已后仰!
嗤!
砰!
王动一脚踹在它当胸的同时,它一爪扫过重铠,竟然将重铠胸前撕下一片来。
不等它落地,王动空中灵力飞转,玄火诀起,掌心蓝色火焰猛地一亮,闪身而至,砰!打在它当胸,将它打飞跌在地上。
那兽翻身起来,竟然如人站立,胸前蓝色火焰瞬间蔓延烧上了上半身!
“快停下,是我的狼人!”
听见仝竟幽叫喊,王动来不及详问,立刻收了玄火诀,却一挥手,空中一团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周边。
仝竟幽早已奔了上去,怜惜地查看着伤口,口中低诵着什么。
王动却有点惊讶,这分明是一只狼人,几乎和自己一般高大,肌体魁梧,虽然人形站立,却仍然保持着狼的四肢,只是两只前爪锋利闪着寒光。
浑身硬毛直竖,尖耳尖嘴,一双小圆眼透着黄色,尖牙外呲,此刻像受了委屈似的,头靠在仝竟幽爱抚的掌心磨蹭着,显得好受用。
王动低头看了看重铠,被撕开的边缘铁茬卷起,这本是弓箭都射不穿的骑兵重铠,竟然被它一爪撕烂,自己若是避得晚一秒钟,那就被它一把抓出内脏了,真是恐怖!
片刻后,好似安抚好了它,仝竟幽转身道:“这是我盅养的狼人,本性不坏,刚才把你当成伤害我的人,所以攻击,多谢手下留情。”
“盅养?”
见他诧异,仝竟幽面有得意,道:“盅分很多类,大体有毒,控两类。毒类又分很多细类,大多属于下毒削弱等效果。控也分多种,需要施盅者有强大的灵力。它便是被控者。”
狼人好似听懂说它,朝王动挑衅似的呲了呲牙。
王动感慨道:“世界之大,果真无奇不有。它一直生活在这里么?怪不得周边见不到野兽,都被它猎食了。”
仝竟幽摸了摸狼人的额头,温柔道:“好了,我知道,我也想你,去吧!”
狼人仰天长啸一声,转身一跃,四肢奔腾瞬间不见了。
王动收了火焰,与她并肩往里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仝竟幽忽然悲伤道:“公子还是觉得盅术属于邪类,不齿于我……”
“哪有……只是,我第一次接触盅,不知道它还有如此强大的功能……并没有……”
仝竟幽忽然站住,低头不语。
王动有些无措:“其实,我……”
仝竟幽忽然抱住了他,紧紧抱住,好似要失去似的,哽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盅术么?”
王动僵在当场,却感觉她贴着的脸颊上泪水滑落,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在我十岁那年,娘被山狼咬伤,家里穷,爹乞求郎中佘药救命,郎中命人将爹爹打了出来……娘因为伤口溃烂,眼看要死。”
“那一晚,路过一个老妪,见我们可怜,用盅为娘治疗,那场面极为神奇,只是瞬间,娘亲便退了烧,能说话,还能坐起来!”
顿了顿,她悲伤道:“但还是太晚,伤口毒性入骨,娘还是去了……我便求那老妪传我盅术,老妪见我可怜,父亲跪求,她便答应了。”
“十八岁那年,沉迷于养盅,我亦没发觉自己出落成美人,无意被富少遇见,第二日便来家里抢人,父亲阻拦,被他打死,我也被抢了去……”
“那时,我已小有成功,不知盅术厉害,羞愤要自杀才想起盅术可以一试,一试之下,竟然毒杀了富少,逃了出来,被仝大叔收留,一直幽居于此。”
王动心中一动,听道她说老妪,想到了救治爹爹的那个老妪,不知道是否同一人,转眼又自嘲道,哪里会是同一人,即便是,有何用?难道人死复生么?
仝竟幽忽然起身看他的眼睛,悲伤道:“动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被人糟蹋过,所以不肯接受我?”
一愣,王动急忙道:“怎么会……实话说吧,你有恩于我,我只思报恩,不图其他,况且,家仇族恨未报,我是不会考虑儿女之情的!”
仝竟幽看着他,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后退,颤声道:“好一个只思报恩,不图其他……好,很好……”一转身,飞入谷内去了。
王动叹了口气,心中闪过聂思雨的影子,提起地上装骨灰的袋子,往谷里走去。
头顶月明星稀,四周凉风阵阵,静幽无比。
在谷内,王动找了个断崖之处,三面开阔,旁边一株大树斜刺里戳在半空,挖了坑将骨灰埋了,磕了头。
“火神祝融在上,皇天厚土在下,爹娘,哥,王阳,总管,南斗,还有死去的火族民众们,你们放心,很快,我将为你们报仇!”
此刻,虽然他人是平静的,但浑身上下流淌出来的肃杀之气,让周边草木都不敢轻动。
回来进了院子,见仝竟幽房间的灯亮着,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却不知道见了她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改天把司命术传给她一些好了,也算报恩。
回到屋子,幽诀伺候着洗漱完毕,拿出地图来看。
王动心中计划道,要想报仇,自己首先得强大,按部就班地修炼太慢,所以,一方面寻找敌人玄师,术师,吸收他们的灵力化为己用,另一方面,可以考虑祭坛的灵力。
拿出《缘觉明录》来翻了翻,里面掉出一张纸来,上面娟秀小字写着一首诗:“长恨君心似我心,西风却被东风误。若无刀兵女红事,我心长似君心未。”
怅然若失的悲伤泛上心头,脑海中闪过火族祭坛里,那个女子拼着挨了莫轻尘一击来救自己的画面,那深深的一吻,和那夜杀声四起里哀伤的一句莫怪我……
怎能不怪你呵……又怎能舍下你……
那一夜的天空是火红色的,火焰蒸腾,烧毁了整个火族;那一夜的天空是黑色的,湮没了所有人的脸孔,他所拥有的最后一丝温暖也被吞噬进去……
聂思雨的脸庞渐渐消失在眼前,他的心也渐渐坚定,再看向手里时,那张纸已经被他攥成了一团。
复仇。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要想复仇,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比如现在的形势。
央城被围,魔族,风族,雷族联盟太强大,如果他们进展过于顺利,对自己便不利,因此,得破坏他们的联盟。
最好就是说服土族出兵,再帮助水族打败风族和雷族,收复失地,牵扯他们联盟后方。
顺便可以去水族祭坛,获取祭坛能量!
看来,水族是必须要去的了。
计划已定,王动心中稍微踏实了些,修习了一遍玄火诀,发觉蓝色火焰更纯净了,又修习了一遍司命术,便睡了。
第二日起来,王动觉得伤口隐约发痒,让幽诀拆了布带,拿镜子照时,伤口已经痊愈,从左眉梢到右嘴角,一道一指宽的伤疤斜穿,鼻子几乎断为两截。
幽诀伤心地啜泣起来,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主人。
看着自己丑陋的相貌,花白的长发,王动淡淡一笑,安慰道:“样貌有什么好计较的,只不过提前变丑而已,心正便好。”
忽然听见院子里动静响起,幽诀到窗前一看,惊讶道:“呀,那人……”
王动急忙出门,见仝竟幽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里走,跌跌撞撞,立刻上前帮忙扶进了屋子。
“让他趴在床上,帮我拿药箱!他中了三箭!”
王动将那人趴在床上,见背部果然有三支断箭,箭头深入肉中,血肉模糊,帮忙拿了药箱过来时,她已拔出了箭头扔在桌上。
清洗伤口,上了药,仝竟幽拿出一只盒子来,小心打开,凑在伤口上,三只黑色小虫子好似被血腥味吸引,快速蠕动出来,钻进伤口去了。
“这便是盅?”
仝竟幽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道:“是,治伤很管用。”
王动心中一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