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队人都是配备骑兵重凯,马鞍挂枪,腰畔带剑,背着手弩。而且各个都是骑术好手,马也是上等军马,天崩地裂而不惊。
一路不敢停留,一行人快速前行,前面道路从小树林里穿过。
领头士兵一挥手:“换阵!”
四名骑兵上来紧挨着王动和仝竟幽奔驰,六个人两列,拼成了长方形。
其余人前面散开几人,距离七八米,后面也如此,其余人在中间游走。本来一条龙似的队伍,现在忽然变成了一片散状。
树影斑驳,幽暗寂静,马蹄声轰隆,铠甲锁叶碰撞。
嗖!
嗖嗖嗖!
忽然两边林子里接连不断飞箭射来!
王动处惊不变,看了一眼仝竟幽,她竟然也是处之泰然,猫腰伏在马鞍上,双腿紧夹。
噗!
王动转身一看,左边紧贴自己的士兵被一箭射入脖颈,身子一歪栽在了马下,他的马却仍旧飞奔着。
后面那人立刻催马上来,最后面也上来一人,立刻又补齐了两人,紧紧护着他。
其他人猫腰伏鞍,任凭箭支打在重凯上叮当不绝,重凯厚重,寻常箭支不能穿透。
噗通!
不用看,后面肯定又有人坠马了。
众人打马飞奔,转眼窜出了林子,也不再遭受箭支的洗礼。
领队抬手正要说话,突然马蹄一陷,噗通!连人带马跌进了大坑中,噗通!噗通!周围又有两骑跌进了陷坑。
“收队,保护!”
一人喊着,他的马前蹄才踏下去,地上突然冒出一个绳索一紧斜刺里一拉,咔嚓!马腿折断,斜刺里摔倒,将他压在了马下。
他嘴里喷出血来,被压断了腿,重铠在身翻不起身,大叫道:“收队,快走!”
其余士兵快速收队,变成一条长龙,人人摘下了后背弩箭,护着王动,仝竟幽,快马前行。
面前草地上灌木丛丛。
突然前面几十个灌木丛一翻,下面冒出手握长枪的风族士兵来!
嗖嗖嗖!
弩箭激射,距离又近,一轮射去,数十名风族士兵竟被射得倒载地上,被骑兵践踏而过。
嗤!
其余的风族士兵猛然奋力投枪,两名卫所骑兵当下被戳下马来。
王动见一支长枪呼啸投向仝竟幽,正要动作,旁边守护的骑兵猛然一勒缰绳,战马嘶鸣人立,那战士在马上一挺身,噗!用身子挡住了长枪,载下了马。
王动心中气愤,就要纵马上去收拾,两边骑兵紧紧夹着他,不让他动。
骏马飞驰,转眼远去,那些风族士兵也不追赶,目送他们去了。
再行了不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了风族旗帜,一队败退下来,狼狈不堪的风族士兵,一见卫所骑兵本来,还以为遭遇敌军包围,吓得惊慌失措。
领头骑兵手一挥,众人掉头朝东拐了一截,远远绕过他们,又向西前行不久,前面硝烟弥漫,能看见风族大旗隐隐退去,正是一场恶战结束。
离城头还远,但马上进入城头弓箭射程,领头骑兵叫道:“扬旗!”
他身后一人高举起两面小旗,一红一黑,挥舞了几个姿势,不断重复着。
王动好奇他们竟然还有旗语,但余光却看见败退下去的风族士兵又杀了回来,看样子是想趁他们入城时趁机冲击城门。
领头骑兵也看到了,叫道:“快马加鞭!”
还有千米距离,城门已开,吊桥也放了下来。
然而,风族士兵们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你们快进去!其余人,列队!”
领头士兵一声令下,剩下的十多个骑兵立刻一带马头,绕了个半圆,在吊桥外百米的地方列成一排,手握长枪,静静看着面前涌来的人海。
王动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心中涌起悲壮的惋惜,打马冲过吊桥,和仝竟幽冲进了城门,吊桥拉起,城门随即关闭。
里面一队步兵截住了他们,他也不知那骑兵用旗语说了什么,便说了要见明帝的事,被带到一边看押着。
听得城外喊杀声起,好一会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心想,那些骑兵,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片刻后,守城将军回来,满身血汗,喝了一碗水,问了他来的目的,听了他的话,道:“你是何人,铁将军把此事交给你做?”
“我们不是军人,只是会些武技,承蒙铁将军信任,所以前来。还望将军传个命令,禀报一下,我好见明帝,完成铁将军嘱托。”
守城将军抹了一把嘴,转身进了另一屋,再出来时,一手抓着干粮,一手拿着一根葱,吃着,喝了口水,道:“你也看到了,战事吃紧,你们既然会武技,那留下来守城!”
仝竟幽看了一眼他,正要说话,王动悄悄一拉,道:“我们先得面见明帝,上交东西,这关系重大,我们不敢耽搁,还请将军……”
“我知道知道……”
将军扔下饼和大葱,拍拍手道:“东西给我,我带进宫,实话说吧,皇宫你进不去,我正好回去汇报守城情况,顺便带进去。”
王动也不知他说的真假,看他不像坏人,也确实拼杀才下城头,又是干饼又是大葱,透着悲悯,便把信件和兵符交了过去。
将军看了一眼,用布包了,道:“来人!给他们两管顿饭,看好,一会上城头帮忙!”转身便出去了。
完成了铁将军的嘱托,现在该自己的事了。
王动趁门口卫兵不注意,带着仝竟幽从后窗跳窗跑了出来,沿大路往皇城走。
居民区家家闭门锁户,百姓帮忙运送着物资往城门方向过去。
他走着,看向右面的一条巷子,当时,就是在那个巷口,他让南斗挥剑破面,最后南斗捅死了守门队长,吸引走了所有守卫,自己才得以逃脱。
“怎么了?”仝竟幽见他发愣,小声问。
王动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一些事而已……”
“公子?是你吗公子?”
忽然正推车运送一车箭捆的一个女子听到了他的声音,欣喜地跨步上来,从头盔外端详他的眼睛,喜道:“是你,公子,真是你!”
王动疑惑道:“你认得我?”
“你就是……”少女顿时收声,四下看了看,凑上来小声道:“二少主,你不记得我了,我可记得你,在烈火城舞舍,你杀了一个人,还记得弹琴那女孩么?”
王动一愣,往事猛然涌来,再一细看,果然是当时弹琴的女孩,正要问他为何在此,又想起仝大叔给的消息,火族已被撤族,所有民众都贬为奴隶了……
是自己连累了全族!他禁不住心中愧疚,不敢看她。
少女却欣喜道:“公子不要担心,大家都暗中传言,总有一天,公子会光复火族,大家都等着重新成为火族臣民的那一天呢!”
监工的士兵骑马赶来。
少女急忙道:“公子,烈火城和金城守将率先反叛,一定要教训这两个叛徒!公子保重!”说完匆匆跑上前去推车了。
王动心中五味陈杂,实在不知要说什么好,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又转身前行。
到了临近皇城,守卫和巡逻队陡然增多,原先官邸住所正在被拆除,改成第二道防线。
他们来到城门百米外,被守卫拦住,无论如何都不放行。
王动找了找,城头什么都没有,便问那守卫,城头的人头都哪儿去了,守卫颇不耐烦,王动心中火气,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怒喝道:“说!人头呢!”
哗啦!
周围几十长枪兵顿时围住了他两。
王动恍然之间好似回到了当晚,哥哥王彻关上了城门,用命挡住了骑兵……
仝竟幽见他眼神发愣,压低了声音上来,从他手里抢下那守卫。
道:“你先别生气……前面火族士兵闹事,将军让我们取人头拿去警告,若是他们哗变,失了城头,风族杀进来,你我说不定都得死,不划算吧兄弟?”
守卫摸着喉咙,瞪了一眼王动,不耐烦道:“早在白马寺烧了,谁留着那玩意……”
仝竟幽拉了王动急忙返回来,绕过居民区,从另一条路赶往白马寺,一路上居民都在门窗后偷看,见士兵过来便立即关门,人心惶惶。
忽然远处传来妇人可怜的哭声,听哭诉是有人破门而入,抢了她家的米和菜。
白马寺已空,僧人不知哪里去了,大殿前两丈宽的大香炉前,正跪着两人祭拜。
仝竟幽心道,战火纷飞,祈祷佛祖有何用,愚民……
王动忽然一怔,快步冲了上去,大叫道:“聂思雨!”
跪拜之人猛地起身回头,惊讶地看过来,竟然真的是聂思雨和她的奴仆希拉。
“你在这里做什么?害得我还不够苦么!家破族亡……”
希拉叫道:“你有完没完?公主若诚心害你,你早死了!”
王动目光一抖,握紧了双拳,紧咬着牙关。
聂思雨避开他的眼神,道:“我审过僧人了,你的家人都被焚烧在这大香炉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道:“快点出城吧,再晚,央城就被包围了。”
王动猛然想起铁德海说的,骑兵如果被埋伏损失殆尽,那央城周围将皆尽沦陷,转身喝道:“是不是骑兵出事了?”
聂思雨身形一顿,却仍然去了。
希拉忽然跑回来两步,怒道:“快些出城去!白痴……”
铁德海为了保险起见,才托自己将书信和兵符带来给明帝,结果自己给了守城将军,现在骑兵被摧毁,明显要么守城将军投靠了他们,要么被人截杀获取了信物。
而聂思雨出现在此,不是她做的又会有谁?
想到此,王动怒火攻心,噗!喷出一口血来,跌坐在地上,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压在身上。
仝竟幽吓了一跳,见他那样,不敢来扶,想了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口袋,将大香炉里的灰全部装了,扶起他,急忙往城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