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的线条歪歪斜斜却又一丝不苟,涵盖了四方和古往今来的空间,而其中的交汇点又似乎隐藏着些许奥秘。黑与白的相互交错,便构成了黑白的世界。黑白线条里荡漾着时光和流水,是一种美。
于是当棋子落下的时候,便与黑白的线条起了共鸣,于是在某一个意外的巧合中,黑白的线条里衍生出别的色彩。像无尽原野上刮来的一股风,像九天而降的彗星,变成了一种神奇的魔力。
李守善的手指触碰到指间的棋子,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玉石所做,没有给人一种水润冷清的感觉,反而如岩浆般温暖。他的手碰到了棋子,恍如碰到了生命,便如他撒下的红霞和秋雨,充满了最原始的光泽。
他默默震撼:“这便是生命么?”
麻衣老人静静端坐在先前的地方,他的眼睛不再落到棋盘上,自然也没有落到黑白的世界里,他看着身处的黑白山谷里,盛开的桃花,而后微微一笑。
他没有看向李守善,却开口说道:“道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不可言。”
李守善点点头,表示同意,道本来便是很玄奥的东西,修行本身便是件神奇的事情,倘若没有足够的天资,终究也只是化为一抔黄土而已,更别说俯冲天际,搏击长空了。
麻衣老人没有管李守善的想法,继续道:“古山道山门九考,前七关考的是自身的天资和灵慧,而后两关则是自己的缘法。此地在你眼中乃是黑白的交错,可若是换了一个人,或许便是青色甚至无色,即使同样是黑白色,却也未必有一座凉亭,有一座棋局,或许便是一座城池,一条渔船。这都是各自的缘法,缘法不同,各人的造化机遇便不同。而我古山道的机遇,便是连王朝的顶尖宗门都艳羡不已。”
李守善无言,然而心里却已经了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机遇,若是千篇一律,却是抹杀了个体的创造性,既然如此,不如因材施教,才能激发其最大的潜力,而所谓的缘法,便是入门的钥匙。
便如先前他所领悟的,已然触及到了修行深层次的存在,这便给了李守善一个大概的轮廓,使得他知晓如何通往下一层的路,不至于盲人摸象而能从宏观的角度把握全局。
李守善心中的世界,原是只有清风明月罢了,然而此刻却慢慢有黑白的线条延伸,延伸到天际,使得这片世界,慢慢变得不再那么荒凉。
他诚恳地低下头颅:“前辈虽然并未开口提点,然而却真切送与我这场造化,让我能亲眼目睹无尽星空和万物演化,虽然只是虚幻,然而已经足够。这便是一份恩情。”
“自己的缘法罢了。”麻衣老人缓缓开口,
他并未有什么动作,李守善弯下的身子便自然抬起,李守善看清了他的面目,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一种缘法,你我相遇,也是一种缘法。今日看似我帮了你,又谁知不是帮了日后的自己?无需多言,你且去往下一关吧!”
李守善又一次身不由己的飞起,山谷的溪涧突然沸腾,一股吸力从里面传来,又只是短暂的黑暗之后,李守善便消失在这黑白的山谷中。
李守善再睁眼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花田。
正中间长着一颗硕大的树,书上长满了许多枝桠,有的粗壮,有的纤细,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长着茂盛的枝叶,除了枝叶金黄以外基本便是一颗普通的大树了。
花田里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蕊,姹紫嫣红,李守善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如何能从这万千花朵中找出自己的机遇。
他想起故乡生长的子矜草,像风铃一样,风一吹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然而这里似乎没有那种植物,然而他就是莫名地有些想念。想念自己的红白豆腐花,想念棺材铺的墓老,想念先生,思念竟是如此突如其来,措手不及。李守善自嘲地笑了笑,怎么突然如此感伤,这不符合他的性情。
这么一想便有些不对劲,修行之人最为注重心静如水,怎会轻起波澜?况且只是隔了几日,即使有些淡淡思念也不至于这般浓烈。
他看向眼前这片花田,或许原因便藏在里面。他闭上眼睛。
他看见了一朵红花,绽放出七个花瓣,花蕊散发出芳香。看着那朵小花,李守善便无端落下泪水,于是他知道这便是思念的源泉。这朵红色妖姬,便是罪魁祸首。他信步而行,来到它的身边。
只是一朵普通的花朵,却不知为何能撼动他的心神,即使只是初入修行的后辈,然而毕竟脱了凡俗,李守善的心里有些不解,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怎么可能简单呢?毕竟是古山道的山门九考之一。李守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破天荒地露出了小孩子的笑容。这样有趣的事情,才是生活的乐趣所在啊!
他上前,想将这朵小花轻轻摘下,然后,李守善的脸色变得红润,肌肉慢慢僵硬。
“我看到了什么?”
“一朵会动的小花妖怪?”
李守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自己想要采摘这个家伙的时候,它竟然无耻地连根拔起,逃跑了。
花田如此之大,要在茫茫花海中寻得它的身影,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李守善有些恼怒地跺了躲脚,出师不利可是有损自己的形象,好在没人看见,李守善有些庆幸地想到。
既然有奇怪的红花,那么想必这片花圃里必然有其他神异的物种,一想到这里,李守善的眼中放出绿光,他的魔爪已经伸出。
于是在希望的田野上,有一群类似人参娃娃的花朵们在奔跑,它们造型各异,然而唯一相同的便是脸上浮现的神情,是的花朵们的小脸蛋上有了神情!并且它们神情焦急,似乎在遭遇难以想象的磨难。
一双魔爪在后面紧跟着他们不放。
半个时辰后。
李守善累成死狗般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破口大骂:“这群花朵都成精了,让我怎么抓!它们会土遁,我不会!你大爷的,玩我呐!”李守善向天空竖了一个中指,全然没有了读书人的斯文睿智。
于是一道雷劈下,落在了花田某地,一朵小花的身上。
李守善顺着雷声,看见了一个铁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