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失礼了,我想说几句话。”李守善对着先生微微欠身,然后坐在板凳上,只是身体面向的角度产生了变化,不再是面朝先生,而且对着姓柳的少年。
“自人族第一代先贤初悟修行之法踏上道途后,人族逐渐崛起于苍茫间,然而其中人族圣师的功劳仅次于第一代领袖,故而排定次序时以天地君亲师为基准,无论是已经消逝的大周还是现在的大汉抑或大秦都严格遵守。”
“唯有漠岭的大商乃是鬼神聚集,万族共存之所,他们没有此等观念与守则,如今你公然顶撞先生,莫非你是大商的叛逆?”
柳姓少年此刻脸色发绿,以李守善的说法真要是坐实了叛逆的罪名,那便是天大的罪恶,岂是他这种小人物所能担当的,于是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一时冲动,绝没有半点对先生不敬的意思。”
李守善只是平静地看着柳姓少年,继续说道:“本朝律令规定,读书人传承衣冠,不得做出有损衣冠的行为,今次你呼我为野种,便是有所衣冠的行为,我想若是我告到方天监去,不知你又该以何罪论处?”
一听到方天监这个名字,柳姓少年的脸瞬间由绿色变为白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方天鉴乃是大汉王朝的监察机关,其权力之大堪比一方诸侯,便是郡国之首也不敢跟方天监监主相提并论,而最令人害怕与胆战的,便是方天监折磨犯人的手段,传闻,曾有七境的强者落入方天监,便再也没有出来。
若是柳姓少年真的被告到方天监,那么下场不会比当成叛逆好上一丝。
台下的学生们都用惊诧的眼神注视着李守善,便是连一旁的先生也都露出一丝意想不到的神色。平日里李守善从不与人争吵,只是认真读书,说是沉默寡言也不为过,没想到今日却咄咄逼人,而且言谈似刀锋般犀利。
李守善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叫李守善,守善不代表任人辱骂,他是怕死,但不代表可以为此失去气节,于是他继续开口。
“你说拳头大便是王道,这话确实没错,只不过你拿自己的家族说事便成了笑话,青石柳家在青石街或许排的上名号,可是放到整个临川却又是微不足道了,我只有一个豆腐摊,然而放在别人的眼里你和我同样渺小,又有什么分别?”
一片寂静,便是连柳姓少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脸皮由青而白,转而红,短短瞬间便是尝到了三种不同的滋味,而其他少年则是庆幸站起来的不是自己,否则经受这种滋味的便是自己了。
青石街自古便是小地方,翻遍各家族谱,最过显赫的不过是出了一名三境的修者,便是连四境通冥的人都没有,因此李守善先前展现的伶牙俐齿,倒是一下子镇住了这群没有太多见识的少年。
李守善说完这些后,想了想其他的虽然还有问题,不过只这三条最为严重,用来驳斥或者推翻已经足够,于是把身体重新面朝前方,站起来微微躬身,对着先生道:“先生,我说完了。”
“嗯。”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暗自赞叹不愧是自己教授十年以来最看好和喜爱的学生,想到经过李守善的这番言论便是应该没有人会反对关于名额分配的决定,于是淡淡说道:“既然柳家的娃不再反对,而你们又没有什么异议的话,这名额的归属便是定下了。”
鸦雀无声,即使是有所不甘,但是先生明显是偏袒李守善,若是此刻反对免不了遭受先生的记恨,甚至有可能再次受到李守善的讥讽嘲弄,实在是一件丢脸而又损失利益的事情,因此便没有人开口。
“既然如此,那便.”
“先生且慢!”先生刚要宣布名额的归属权,便见李守善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开口道:“先生,我不愿接受这个名额。”
“为何?”先生有些愕然,“你可知这青石街有多少少年想要这个名额却不可得,你却弃之如履,此刻并不是谦让的时候。”
李守善觉得先生有些生气,但还是认真说道:“先生莫怪,修行虽是至高无上,但并非每个人都所渴求,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
先生听完李守善所言,不禁怒道:“荒唐!修行乃是人人都渴求的事情,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杀妻卖子,只是为了一叩修行的道途!这等机遇你非但不珍惜,反而拱手让人,是何等愚蠢的行为!难道你要守着豆腐摊度过余生!好了,你不必多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先生。”李守善躬下身子,恭敬道:“先生曾教导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合乎自己的心意,这样才是符合道法准则,如今先生强求我去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我以为是违背了我自己的心意,因此我必须拒绝先生。”
“你。。你。。你!”先生不禁一阵气短,想到先前自己还赞叹李守善的口才天赋,没想到眨眼间便是自己亲自领受,无奈之下,先生只能恶狠狠地说道:“下课!关于名额的事情明儿再谈,李守善给我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先生摔门而去,只留下李守善和一众嫉妒而又不甘的少年。
“李守善,你可真是清高啊!竟然连修行的机会都不在乎!”刚刚被李守善驳斥的柳家少年围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几名少年。
“就是!你可装的真像,什么顺心意的狗屁说法,估计你是想在先生面前博取好感吧!这下好了,惹了先生生气,既当**又立牌坊的愿望怕是落空了。”有人附和道。
“请让让。”李守善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书卷,准备着回去。
“让让?刚刚你如此羞辱于我,我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柳家少年开口道,“你若不向我磕三个响头,就休想离开。”说完便叉开了裆部。
李守善没有丝毫弯腰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学馆第十七条规定,私自斗殴者逐出学馆,贬为废徒,你若是硬要羞辱我,我只好鱼死网破,到时候闹到先生那里,你说他会帮我还是帮你?如果你成为弃徒,这青石街三百九十五户人家,没有一家会愿意接纳里,甚至你的本家柳家也会逐你出府,如此,你还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