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主薄老舅
离开.县衙，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张传靖忽感恍然如梦。
‘王学’弟子啊！多少人求着盼着，可自己竟然放弃了，有些可惜啊！
可想到黄绾一生也只自称‘阳明门下’，都不以弟子自居，张传靖又释然。
是啊！黄绾这样的哲学大家都如此，自己又算什么呢？
舍得、舍得，有舍便有得啊！
舍去‘王学’弟子，得到‘阳明门下’，似乎也不错！最起码在这大明江南，虽不能横着走，却也混得开吧！
想到此，张传靖不禁大爽，脚步都轻快些。
似乎蛮久没去老舅家了，那便去呗！
不回铺子，咱直去老舅家。
到老舅家门口，竟然热闹无比。
门房大爷忙前忙后，管家王七正指挥各路仆人做东弄西。
似乎在起新门楼？张传靖站立一边瞅着。
“哎呀！靖少爷来啦！”王七瞅见张传靖，扔下众人，过来招呼。
“七叔！这是起新门楼？”张传靖含笑问道。
“是呀！靖少爷。”王七兴高采烈，“咱老爷都主薄了，这旧门楼不合适。”
“啊！对对！”张传靖恍然大悟。
可不，老舅以前是吏，现在是官啦！自家宅院肯定要起个新门楼，不然人都会笑话滴！
“哈哈！”王七有荣与焉，满脸开花道：“靖少爷明白人！”
“呵呵！”张传靖感慨，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转问道：“七叔，老舅在家吗？”
“在，在！”王七爽快道，“靖少爷，走这边。”领着他走侧门。
“多谢七叔！”张传靖跟着王七，绕过正门，走到东面侧门进屋。
王七引着张传靖过前院，来到正屋，还未进门，便高呼：“老爷！靖少爷来啦！”
张传靖含笑看着。
果然，屋内传出老舅高喊声：“臭小子！舍得来啦？快进来！”
王七偷笑，右手斜摆，示意张传靖进去。
冲王七点点头，张传靖冲跑进屋，大叫道：“哎呀老舅！我想死你啦...呃？”
咋那么多人？张传靖生生止住。
屋内，老舅端坐中堂太师椅，揶揄望着这小子。
“嘻嘻！”俩少年在老舅右下手坐着偷笑，冲张传靖眨眼。
左下手一三十来岁大叔正脸色不明盯着张传靖。
似乎是表妹老爸，表妹呢？
“啊，老舅好！”张传靖恭身给老舅作揖，转而向大表叔作揖，“表叔好！”再转身向俩少年各作一揖，“老表好！老表好！”
靠！第一次连轴作揖！
“好了好了！”老舅止住三人回礼，没好气道：“臭小子，舍得来啦！”
大表叔似笑非笑瞅着这小子，俩老表也饶有兴趣看着。
“这个，老舅啊！”张传靖顾左右而言，“姨太婆呢？”
咋不在？表妹呢？
“在午休。”老舅埋怨道，“当廪生啦！架子大拉！今天才来看我？”
父子仨人偷笑，这老爷子咋这么大怨气？
“哎呀！老舅你消消气。”张传靖赶紧扑过去，帮老舅捶腿，仰头腆脸道：“这不进学嘛！”
“那你以后沐休就来看我！”老舅大爽，这小子是孙猴子，得给他点紧箍咒，不然人影都看不到！
“呵呵！”俩老表齐笑。
大表叔低头喝茶，嘴角微翘。
“是，是！”张传靖赔笑，转脸冲俩老表眨眨眼。
俩老表回眨。
“嗯哼！”老舅直直身子，拍拍张传靖脑袋，含笑道：“行了，坐你表叔那。”
“啊！好！”张传靖走到大表叔下手，“表叔好！”落座。
“嗯。”大表叔淡然点头，喝茶。
一丫鬟端杯茶来，张传靖点头致谢，丫鬟脸红退去。可惜不是表妹啊！
俩老表嬉笑盯着。
张传靖干脆冲他俩咧咧嘴。
老舅失笑，随即冲儿子努努嘴。
“成崽，立崽！温书去。”大表叔起身，叫俩儿子去温书。
“哦！”俩老表满脸不愿起身，冲老爷子和张传靖行礼退去。
“老表们再见！”张传靖挥手送别。
至于大表叔嘛，懒得理他！都不理咱。
哼，还是表妹好！表妹。。。
哎，老舅心内暗叹，自己这儿子还是历练少啊！随即没好气对张传靖道：“有啥事啊？”
臭小子！没事你会过来？
“哎哟喂！”张传靖呼冤，“老舅，我可是想你才来的啊！我都天天梦到你老人家。”
倒是经常梦到表妹。
“呵呵，臭小子！”老舅失笑。
“真的，老舅！”张传靖干脆又扑到老舅脚下，捶腿，咋唬道：“我真经常梦到你！还有姨太婆！”
“哪个猴崽子梦到老身啦？”俩丫鬟扶着老太太进来。
“啊！姨太婆好！”张传靖赶紧起身，冲到老太太身边，跟着扶，俩丫鬟冲他眨眼。
可惜不是表妹眨啊！
“啊！娘你起来啦！”老舅起身让座，随三人将老太太扶到太师椅坐好。
“好了好了！都坐。”老太太坐好，吩咐俩人。两丫鬟恭立其身后。
老舅笑笑，坐到右侧太师椅上。
张传靖笑嘻嘻坐回左下手木椅上，冲老太太媚笑道：“姨太婆，我真梦到你们，真的！”撒娇。
“呵呵！”老太太笑道，“梦到老身在干啥？”倒好奇这小子怎么说。
老舅含笑看着。两丫鬟四眼含笑，瞅着张传靖。
“呃，”收回盯丫鬟目光，张传靖咋呼道：“我梦见姨太婆抱我，老舅在旁逗我小雀雀！”冲老舅眨眼。
不敢偷看丫鬟了。
“呵呵呵呵！”老太太大笑，指着这小子，“你这猴儿还真是...”
真是不要脸啊！
“哈哈！”老舅同意，笑骂道：“臭小子！”
两丫鬟捂嘴偷笑，四眼含春嗔盯张传靖。
“嘿嘿！”张传靖赔笑。
更不敢看俩丫鬟啦！
“好了好了！”老太太止笑，和声道：“靖崽，你都廪生了，在外可得注重言行啊！”
“就是！”老舅赞同，“你看着小子，哪有点廪生样？”摇头。
老太太和俩丫鬟失笑。
“嘿嘿，是，是。”张传靖能咋样？还真不知道廪生该是啥范儿！回头得问问胡智全去。
“行了行了！”老太太解围，冲老舅瞪眼，“你不这两天也抖起来了嘛！”
“呵呵！”张传靖大爽，冲老舅撇嘴。
可不，你也主薄啦！估计还没掌握主薄范儿呢！
“嘿嘿！”老舅老脸微红，瞪了张传靖一眼。
俩丫鬟捂嘴偷笑。
“好了好了。”老太太冲俩丫鬟说道：“你两下去吧！”
该说正事啦！
“是，老祖宗！”两丫鬟恭退。
“靖崽，到拜谢县尊吗？”老舅开场。
老太太含笑看着。
靠！老舅你后台是你老娘哈！
“去了，上午到县衙。”张传靖干脆直说，“有一叫黄绾的今天也来拜访王知县。”
“哦？”老舅好奇，“那黄绾是。。。”
老太太也盯着张传靖。
“他爷爷当过尚书，他爹也中了进士，好像在南京当啥官吧！他自己承荫当了南京后军都督府经历，倒是一闲官。”张传靖到说的清楚，反正咋呼这娘俩。
“啊！那倒是官宦人家！”老舅若有所思。
老太太含笑点头，这娃不亏是自己人呐！
可不，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老舅，这位爷可是来拜师的哦！”张传靖笑道。
“拜县尊为师？”老舅惊讶！这高干子弟还真让人不懂。
老太太则皱皱眉。
“呵呵，是呀！”张传靖想起就好笑，“王知县不收他，可他死皮赖脸，都住进后院客房啦！”倒没说出俩人入老王门下的事。
“这到有意思了。”老舅也觉好笑，倒是关心老王，“靖崽，县尊他有没说明年走？”
老太太也紧盯张传靖。
“倒没说。”张传靖皱眉道，“不过，咱们这小县是容不下这尊大佛的。”
是啊，老王可是一尊真佛。
“是啊！”老舅双眼出神盯着门外。
老太太则凝眉沉思。
“老舅！”张传靖宽慰道，“其实你不必担心。”含笑望向老太太，“王知县离开本县，肯定是升官！”
再说，过两年咱庐陵府知府将是老王老表。当然，现在是不能说滴。
“对！”老舅精神大振，冲老太太一笑，回脸含笑盯着张传靖，“具体说说。”
“其实，王知县的家世，老舅你也知道吧！”张传靖提示老舅。
“嗯！县尊家是书香门第，特别是其父，状元出身，现在在京城当吏部侍郎。”老舅倒也花了翻心思。
老太太含笑对儿子点点头。
“是呀！老舅你担心啥？”张传靖鼓劲，“再说，就算换了一任知县又如何？”
“对对！”老舅大爽，就是嘛！凭咱胡王两家，在这庐陵府，谁敢动？咱可是坐地虎！
老太太没好气瞪了俩人各一眼，倒没说啥。
“呵呵！老舅。”张传靖乘老舅高兴，赶紧把话往肖员外引，“咱铺子这两天可送了不少货去茂盛酒楼。”
“送了多少？”老舅装傻，提杯喝茶。
老太太则暗笑转头，懒得看这俩货！
靠！这可是咱两家的生意，你俩会不知道？
“哎！老舅！咱不待这样哈！”张传靖不爽，不信你不知道！急道：“老舅！这肖员外女儿可是谈通判小妾！”看你急不急？
“喝茶！”老舅慢条斯理轻嗫一口茶谁，放下，缓缓喝道：“急啥？让他再翻倍供到年前！”一脸牛气望着张传靖。小Z，你还嫩了点！
老太太失笑。
“啊！”张传靖豁然起身，扑到老太太怀里，撒娇告状：“姨太婆！老舅欺负我！”
靠！让你牛！咱有牛妈妈！治不了你了。
老舅傻眼，这小子搬后台来啦！
“哎哟喂！这猴崽子！”老太太哭笑不得，这娃太滑溜啦！“行了行了！”摸摸张传靖脑袋，笑道：“姨太婆骂他！”转脸横了儿子一眼。
老舅头一缩，喝茶！
“姨太婆！我爱你！”张传靖猛亲老太太老脸一口，狠眨老舅一眼。
老舅恨恨，喝茶！
“呵呵！这猴崽子！”老太太大爽！成孙辈亲近自己，那是咱惹人爱嘛！伸手轻撅张传靖小脸，“好了好了！老身这老骨头可抱不动你啰！”笑着推开他。
“啊！是，姨太婆！”张传靖赶紧分开，坐回木椅。
老舅没好气瞪了这小子一眼，喝茶！
“靖崽呀！听你老舅的，没错！”老太太出声，瞅了儿子一眼。
老舅冲老娘一笑，回脸狠瞪张传靖。小Z，牛妈妈可是俺滴娘！
“嘿嘿，是！”张传靖赔笑，讪讪道：“我这不是怕误了老舅的大事嘛！”
“呵呵！”老舅心内感动，和声道：“没事，他通判又管不了我！”
倒也是，县官不如现官！你副柿长刁难下面副献长，副献长不鸟你，你也没辙。撤了他？人家献委叔记兼献长不答应，你也只能瞪眼。搞小动作？却，你副柿长只是外地来的流官，人副献长可是地头蛇！还不知谁搞谁呢！
“啊！好好。”张传靖放心了，反正老舅个子高，有啥事也是他顶着。怕啥？
“行了。”老太太冲外面叫道：“翠儿，菊儿！”
“哎！老祖宗！”俩丫鬟进来扶起老太太。
张传靖赶紧起身，上前一起扶着老太太，疑惑道：“姨太婆，您这是？”
“娘！”老舅也过来，一脸关切。
“老喽，再去睡会。”老太太随两丫鬟扶着去后院。
“哦。”张传靖倒不知怎么说了，目送老太太出门。
“哎！”老舅在一旁叹气，缓缓坐回太师椅，落寞道：“你姨太婆老了，哎！”喝茶。
也是，老舅才刚当上主薄，这万一......
“老舅！没事没事！”张传靖走近老舅，轻抚其手，也不知该咋说。
是呀！真有个万一，老舅可得丁忧，也只能祈求老太太长命百岁吧！
“去吧！沐休就来看看，老人家是多看一眼是一眼，你要常来啊！”老舅感慨拍张传靖手背。
“嗯，老舅我会的。”张传靖也感慨，任老舅摸手。
“去吧！铺子你也看着点，嗯？”老舅抽回手，起身。
“嗯，我会的。”张传靖冲老舅拱拱手，“老舅，我回铺子了。”转身出门。
“靖崽！记得多来看看！”老舅在屋内挥手。
“我会的！”在前院挥手，王七领着张传靖出门。
“哎！”老舅在门口望着张传靖背影叹气。早知道就不给芳儿定亲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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